“先生博闻,果真见识也不一般。既如此,我也不再多留,来日方长,改日再叙。”周冉筠讨了个没趣,便不欲与她再多言,正打算告辞离去,这时,宋远知出手了。/p
宋远知往常只与玄止打架,虽从未胜过,武艺到底已远超常人许多,来到南平之后又惯于战场厮杀,生死相搏的事,容不得半点差池,自然是以最小的力气能杀最多的人为好。/p
所以她的速度极快,快得人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那折扇迅速一收,已经如电般点在周冉筠胸口,她当即就动弹不得了。/p
宋远知一声冷笑,围着她转了半圈,又抬起头看水榭上的动静,见歌舞依旧升平,而自己和周冉筠正好处在水榭侧面的一个阴影死角里,脸色顿时变得冷酷凝重:“周冉筠,周家二小姐,出自书香门第,代代习文,文昌礼盛,缘何竟会武功,又为何要隐瞒?”/p
她的右手伸出去,指尖慢慢地从周冉筠的肩胛往下划,沿着胳膊一路往下,直至手腕,她用了三分力,不疼,却激出了周冉筠一身的鸡皮疙瘩。/p
“筋骨结实,肌理匀称,这哪里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身体?在我出手的那一瞬间,你也抬起了手,你想格挡对不对?你的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不对,止住了动作,但还是露了端倪。”她收回手,冷笑道,“我耽于俗务,对南平的武功路数倒是没什么研究,不若你自己告诉我,你师从何门,拜的哪位高人,学的什么武功?说不定我一时高兴,就放了你。”/p
“你就不怕我喊?这里是我家,到处都有家丁巡逻,我一喊,你就完了。”周冉筠身子全僵,只有一张嘴还能动,她毫不犹豫地威胁道。/p
“你喊啊。你以为就凭你那些三流家丁,能抓住我?他们恐怕连我的面都见不到。”宋远知摇摇头,“而且……在我离开之前,一定会扒了你的衣服,你大可以试试。”/p
“你……放肆!”周冉筠一下子小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恼又是愤怒,“枉你饱读诗书忝居圣贤,没想到揭了皮囊,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下流无耻罔顾礼数的登徒子!你……你实在是……”/p
宋远知听她这样说,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对不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类,你若敬我一分,我必回之十分,可你若欺我辱我,我也必百倍千倍地还回来。这世上,谁又真正能如传闻一般完美,哪一个不是道貌岸然,衣冠楚楚,背地里全是鸡鸣狗盗,干着龌龊卑鄙的勾当?周二小姐你,又能干净到哪里去?我不说,是给周老先生,给皇后娘娘留三分薄面,可不代表我不知道。”/p
“你……你欺人太甚!”周冉筠气得嗓门都跟着大了起来,可恨身子完全动弹不得,要不然她现在可能就一个巴掌扇过去了。/p
“哦。”宋远知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确实是欺人太甚,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要欺你更多。”她右手一动,便从袖间滑出了一把匕首,小巧玲珑,鞘面上镶嵌着的红宝石泛着诡异的光泽。/p
周冉筠的脸色一下子变了。/p
“你已经成功惹怒了我。你说,我如果就在这里杀了你,会不会有人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德被天下的宋远知,会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p
“为什么?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与你言语上争辩了几句,你就要杀我?”周冉筠满脸地不可置信,眼中渐渐泛起惊恐。/p
“你不知道?哦,也对,那是你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刚长出羽毛的山鸡罢了。可我本该熄火于星火之际的,要不然以后燎原千里,那可如何是好?为了柳怀璟,为了周冉意,为了江山社稷,哪怕为了我自己,我本该杀了你的。”/p
周冉筠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她听出了她语意里的松动,忙道:“先生请三思,此刻杀我,于你并无好处。”/p
宋远知颇有些看不上她生死之间的软骨头,但还是收回了匕首,道:“杀人诛心,有违法度,绝非宋某所求,我不会杀你,但我只与你说一句,法度之外,还有礼仪道德,你若执迷不悟,做出有违纲常法纪的事情,我绝不介意,让今日的意图变为现实。”/p
她在周冉筠胸口点了一下,道:“你走吧,别忘记我说的话。”/p
周冉筠一下子松了力道,差点没站住,她揉揉肩膀,恨恨道:“你给我等着,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奉还!”/p
“随便。”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目送周冉筠远去。/p
夜已深了,水榭四周挂着的灯笼光芒开始黯淡下去,她的视线便有些模糊了起来,一片漆黑夜幕里,唯水榭高楼上依然灯火通明,亮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的眼中便渐渐有了泪光。/p
“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伫立在血色夜风中,宛如一棵孤松,身形瘦削,仿佛随时会迎风而倒,眼底漫起没顶的迷茫与悲哀。/p
半空中突然卷起漫天的狂风,风中银芒一闪而过,径直扑向水榭前的荷花池,只听“啪”地一声,荷花池中最大的一个花骨朵突然鼓胀变大,少顷便绽开,花瓣一片片盛放,露出中间娇嫩纤细的黄色花心。/p
再下一秒,那花便被狂风卷起,拦腰折断,晃晃悠悠地往宋远知这边飘过来,直到宋远知回过神,伸出手去将它接住,荷香扑鼻。/p
“傻丫头。”半空中有人一声喟叹,“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