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一个夜里,从外面回来的谭央看见自家楼下停着徐治中的车,李副官和司机站在车子旁边抽烟聊天,看见谭央后,李副官竟见了鬼似的一蹦,“谭小姐,你没在家啊?参谋长都在上面呆了两个钟头了!”谭央听了他的话,连忙往楼上走去。看着她的背影,李副官扬了扬眉毛,对着司机别有深意的一笑,小声道,“参谋长这是有了谭小姐家里的钥匙喽!”
谭央来到自家门前,便看到徐治中端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她一面拿钥匙,一面满是歉意的对他说,“等了很久吧?”“也不是多久,”听见答话的谭央疑惑的望着他,他只好又加了一句,“我正在默背中庸,背了一半了!”发现谭央仍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才站起来,讪讪笑道,“之前我还背完了大学和随园诗话,央央,你那么喜欢随园诗话,背得下来吗?”谭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他这个人呢,是不能说假话的,只要你望着他的眼睛,你想听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也不是没有城府,只是对亲近的人,天性如此。
“我最近才发现,教你开车是件顶失策的事情,动不动你就开着车跑了,人影都抓不到!”徐治中一坐下就半真不假的抱怨,谭央为他倒了杯水,笑着解释,“一位常在我们这里看病的太太说她家的小孩咳嗽总不好,所以我下班去了趟她家,之后去书店逛了逛,在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的。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晚饭没吃,可是午饭从中午一直吃到了晚上六点,光菜就换了三波,更别说酒了,”徐治中哭笑不得的回答。
谭央了然一笑,“看这喝酒的套路,就知道一定有湘凝的大哥,自打他回来,你们这整天大宴小宴的,宴宴不断。”徐治中愤愤的说,“谁愿意同他喝,酒品不好,逢酒必喝,逢喝必多。喝得东倒西歪的还要送他回家,然后他母亲还埋怨我,说什么你怎么把我家生生灌成这个样子,亏得你们还是最要好的朋友,灌冤家似的灌生生酒,这么大人了还孩子似的胡闹!下次我见到谭小姐,一定与她告状!”谭央闻得五大三粗的章湘生竟被他母亲生生、生生的叫,不禁莞尔。
徐治中见她笑了,以为自己最后一句话挠对了痒,顿时飘飘然起来,接着跟她抱怨,“所以说,斯女莫若母,这章家太太也和她女儿湘凝一样,都晓得拿你来要挟我!她也不管这践行宴是他儿子起的头,你说这明天就回东北了,他章湘生能不喝个痛快吗?”“明天回东北?那天咱们去湘凝家吃饭,他哥哥不是说月底走吗?怎么又明天了?”谭央疑惑的问。徐治中头痛无比的恨恨道,“还能因为什么?他又闯了祸了,这才急着逃开!”
“前天隋师长家晚宴,没请他,可他知道隋师长的家里有个酒窖藏着好酒,便涎着脸要我带他去。结果这位见了好酒不要命的主喝高了,楼下厕所有人,他等不及,就迷迷糊糊的摸到楼上找厕所,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寸,他就稀里糊涂的进了隋师长家千金的闺房,打开盥洗室的门,人家隋小姐正在澡盆里洗澡呢,看见他闯进来就吓傻了,他也不看看情况,还头不抬眼不睁的解裤子。我们都在楼下吃饭,结果隋小姐那一声嚎,声音大得三里外都听见了。”
“这事当天晚上就闹开了,昨天他买了东西,要我陪他去隋师长家登门致歉。既然道歉你就有点儿耐心,姿态低些就行了,可他那臭脾气,那张破嘴!隋小姐岁数小,还上着学呢,听了湘生的道歉也是羞得很,一味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这个章湘生,站在旁边看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耐烦了,和隋小姐说,行了,别哭了。你想怎样,难不成你要看了我才解气?还是你要像旧式小姐一样讲个三贞六洁的?那大不了,我就娶你呗!他说这话时还梗着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人家隋小姐要讹他似的!隋师长听他这话,脸都绿了。隋小姐哭着扑倒父亲怀里,跺着脚的喊,爸爸,你调他去前线,叫日本人炸死他吧!”
说到这里,徐治中耷拉着眼皮,冷哼一声,“这还不算完呢,湘生一听这话就乐了,如蒙大赦的原地一个敬礼,笑着说,遵命小姐!那隋小姐一听,当时就气得直翻白眼,晕了过去。然后,他就火急火燎的要回前线。他可好,拍拍屁股走了,今天上午开会,隋师长看我时,嘴角都是抽的!自打在黄埔读军校时就是,他一闯祸就要连带着我遭殃,所以我就说,刘法祖揍他还是揍得太轻!”
坐在徐治中身边的谭央听了便捂着嘴笑,徐治中看着她,不解的问,“不过吧,央央,我还是不太信,刘法祖能打得过湘生。湘生可是个军人,学过近身格斗不说,又从小就爱打架。”谭央抱着肩膀看着他,轻笑道,“是这样的,人身体上是有些薄弱的地方,你使很小的力,却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伤害!”徐治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皱着眉凑近,很为难的小声说,“知道是知道,但,那法祖兄未免下作了些吧!”
谭央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徐治中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慌忙低着头自言自语道,“不知道,那我真是不知道了。”谭央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正色道,“举个例子吧,人脖子上有个地方叫颈动脉窦,压上去人就会血压下降,呼吸心跳减慢,压得时间稍长,休克死亡都有可能。”徐治中一听,难以置信的惊呼,“这样厉害?”谭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