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安格斯的身份是阿尔德雷特养子,但女王考虑到泰伦斯的心情,提议让安格斯先在王宫呆上几天,等到公布身份之后再让安格斯前往公爵府邸。
泰伦斯摇头拒绝了这个要求。
他可不会放任安格斯那个惯会颠倒黑白花言巧语的家伙留在女王身边,也许几天后还没等泰伦斯派人来接他,这个看上去天真无害的少年已经换了一个诸如宫廷侍卫队预备役、小城的城主还是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哦,这可一点也不夸张。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兄弟,陛下。我当然该为此负起责任。”
泰伦斯如此说道,并且领到了他那位可爱的“兄弟”,仆人将他带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换上了不太合身的干净衣服,嘴角还沾着一点点心的碎屑。
看吧,那张纯真的脸上神色是多么无辜,叫泰伦斯恨不得挖下他的双眼。
但是他当然不能这么做,女王陛下的意思很明确——这个少年在和教会的对阵中还有大用处……该死的总有一天会反叛的用处。
“哥哥——”
安格斯捏紧了遮住手背的袖子,看上去紧张地瑟瑟发抖,泰伦斯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仆人悄悄碰了碰他的肩膀,似在给予他安慰。
——为什么这家伙没能生成一个少女呢?那样的话,他的花枝招展想必能让整个帝国趋之若鹤。
即使勉力压下了心中燃烧的怒焰,但泰伦斯此时在心里仍是忍不住恶狠狠地想到。抛开其他不谈,他实在难以忍受安格斯随时随地摆出一副单纯到不知世事的样子。
但他表面上则维持着适当的——好吧,极可能控制出来的——冷淡,向安格斯点了点头。
他不能对安格斯表现出太过火的敌意,那样会叫别人以为他把安格斯带回公爵府就是为了好好地收拾他,但和一个私生子太过亲密,不仅会让自己身份受辱,还会让安格斯借机获取更多他不该得到的东西,上两世泰伦斯已经为此吃够了亏。
——如果我只是在养一只没有翅膀的笼中雀,那么哪怕它叫的我恨不得拔下它的舌头我也会好好忍耐的。但这显然是个痴心妄想。
泰伦斯皱着眉想到。他大跨步走出王宫,安格斯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就好像泰伦斯跟他几乎一样的个子偏偏腿却长了足有十厘米一样。
这让他不耐烦地走过头,看向装模作样的安格斯:“需要我抱着你吗,亲爱的弟弟?也许比起用双腿走路,你更愿意让看上去和你差不多体格的我来把你打横抱起。”
安格斯睁大了双眼,金发下那张苍白的面孔露出泫然欲涕的表情:“不是这样,哥哥。我只是因为长时间的赶路觉得有点累,你的说辞太让我惶恐了。”
泰伦斯凝视着他,面无表情之下他正在忍耐着自己不去把手边的东西,比如怀表或是石头扔到安格斯的脸上。
最后,泰伦斯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离开王宫最后的石柱大门——他真有打算想要好好收拾这个兄弟,在离开王宫的范围以后。
因为泰伦斯是乘坐王宫侍卫驾驶的马车前来,离开的时候,自然也被身披白色制服的侍卫们送回到府邸。
博格等在门口,在泰伦斯走下马车的时候,他上前几步扶住小主人,并向侍卫们道谢。他以为马车很快就重新移动起来,这些女王的近侍们忠诚而高傲,不会和他寒暄。
但是两个侍卫们端坐在马车前没有动作,正在博格有些疑惑的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动作好像少女在沐浴时总要先用足尖试探一下水温一样,小心翼翼又哆哆嗦嗦。
博格看向泰伦斯,不明白这个和泰伦斯同坐一辆车回来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身份。对方有着漂亮尊贵的绿眼睛,但动作却未免有失贵族的身份。
其实连泰伦斯也惊讶于安格斯矫揉造作地过了头的伪装。
曾经对方即使善于装模作样,也该懂得怎样的行为才会符合自己的身份。现在这样,简直让泰伦斯怀疑对方是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摔伤了脑子。
如果他保持着这种自毁形象的做作直到三天后的宴会,那想必会非常美妙。
泰伦斯这样想着,让博格去带领安格斯,独自先走进了公爵府的大门。
兰瑟正站在喷泉边迎接他的回归。
泰伦斯看到夕阳下暗金色头发的骑士,脚步停顿了一下,没再理会他,沿着小路走进灌木遮盖的道路上。
他现在真不想看见这个人,尤其是后面还跟着安格斯的时候。
——那该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命运般的相遇啊。
泰伦斯想象着两个人眼神彼此交汇的瞬间,如果那让他的眼中闪出火花,他想,他不介意让骑士身上其他的部分也冒出火光,哪怕施加在其上的疼痛有一部分会让自己感受到。
——这没什么,命运惩罚我有了一个本该是站在敌对方的下属,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糟心的?
泰伦斯迁怒一般地想着。
但兰瑟很快赶上了他——骑士还不知道自己避免了一次“身上冒火”的悲剧,只是忧心于小主人突然冷淡下来的神色。自从泰伦斯说过愿意为他的忠诚敞开心扉,兰瑟的心情大概和被人乘坐的秋千架差不多,一会儿攀升,一会儿低落。
他猜测是不是尤莱亚被惹哭的事情被泰伦斯知道,但看小主人的神色似乎不像是为此而生气。
这让兰瑟有些迷惑。他想象不出自己还干了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