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伦斯和兰瑟说话的时候,埃文笑嘻嘻地一脚踏上旁边的石柱,他像是一只豹子,轻巧地沿着柱子踏上回廊,还不忘站在上面朝泰伦斯行了一礼,然后翻身跳下另一边,身影没入建筑群之中。
“你要求的对手已经退场,看来你必须要另找一个对手了,兰瑟。”
对于埃文的动作泰伦斯看不出有一点不高兴,他甚至矜持地朝银发男人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并转头向兰瑟提出如上的建议。
小公爵平易宽和的态度让劳伦斯另眼相待,至少不再是斜着眼睛一副趁早滚蛋的表情。
他点出一个个头结实的重剑士,说道:“费尔也是九级的剑士,至少把他打赢,再夸口说要挑战埃文吧。”
劳伦斯看了兰瑟一眼,金发骑士刚才出手的那一剑已经让注重实力的军团长有些刮目相看,但他显然更加维护自己手下的士兵,因此出口堵住了兰瑟的嘴。
兰瑟紧了紧手中的宝剑,看向泰伦斯。小公爵深绿色的眼睛也看着他,但却没什么表示。这让兰瑟感到某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猛地撞击到他的脑袋——他知道那是和怒火还差着一线的憋闷感。
在公爵府时,尤莱亚的存在就已经占据了小主人的大部分视线,兰瑟告诫自己新到府邸的少年身世忐忑,不该为此心胸狭隘。但当下,只是刚刚结识的人也能得到泰伦斯的温和对待,反观自己却好似仍被排斥在外。
这让金发骑士感到痛苦,他将一切都奉献给主人,但泰伦斯回馈给他的感情也许不及万一。
一个合格的骑士不该这样斤斤计较,事实上,他们本该是无私奉献的典范。但兰瑟却没法这样把自己说服,他想给予泰伦斯很多很多,但同时也想从他那里有所获得。
——但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庞大的、奇妙的占有欲似乎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兰瑟深吸了一口气,屏蔽了所有让他不舒服的情绪波动。
他再次看了泰伦斯一眼,拿着剑走到费尔面前,重剑士那山一样的身躯将兰瑟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对方高举着大剑,发出瓦声瓦气地笑声:“你可以现在认输,贵族少爷,要不然就要小心自己的细皮嫩肉被我拍扁。”
兰瑟心情沉郁,甚至懒得在比斗前执剑行礼,他听到重剑士的话,冷冷作答:“如果块头和力气就能决定一场胜负,那么人们更该直接叫魔兽上战场。它们在这点上该比先生更有优势。”
这话叫重剑士怒火中烧,他举剑横劈向兰瑟的腰部,那重达十几公斤的大剑在他的手中如臂使指,发出破空的风声。
兰瑟很少使用那样嘲讽的语气,这当然不是指他真的恭谦宽和,而是骑士规范和贵族礼仪在克制他的言行,面对挑衅和无礼,他更多的时候愿意直接用剑来说话。
这显而易见的反常泰伦斯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动摇。因为这正是他想看到的。他不断地在试探兰瑟的底限,就是想要看到对方在何时失控。
这一年来兰瑟尽心尽力、进退得当,泰伦斯都十分清楚,但他也知道对方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顺可亲。泰伦斯和兰瑟最初在森林相遇,金发骑士独到专行、自我意识旺盛,那才是他的本性。后来几经磨合,两人才达成现在的相处模式。
本来,安格斯如果不出现,兰瑟愿意这样装模作样一辈子,泰伦斯也乐见其成。但敌人近在咫尺,他和兰瑟表面上的和乐假象就显得分外不安定。
一个被如何对待都总是没什么表示的人,也许有人管这叫温顺,但泰伦斯只从中看到了虚伪。
他可以容忍一个缺乏礼仪、张扬无礼的人做下属——他不在乎那些——就像陆斯恩或者尤莱亚,或者是劳伦斯等等。但是他没法真正信任一个伪装自己的人,那只会叫泰伦斯想到安格斯和爱德华,即使兰瑟的假意表象只是为了让自己卸下心防。
也许他对于兰瑟太过严苛。但这只能怪命运跌宕、世事难料。
泰伦斯眸色深沉,看向场中。
兰瑟已经躲开了重剑士横扫的一剑,他顺手刺向费尔的下盘,但却被对方收回的重剑格挡。那柄泛着黄光的大剑宽有两个手掌,质地坚硬,立在身前就像是一面细长的盾牌。兰瑟的剑尖抵在剑面上,登时被震得至颤。
但兰瑟手臂却分毫未动,他握着剑往下划,金属摩擦的尖厉声音叫人恨不得堵住双耳,重剑士近在咫尺,被这让人牙酸的声音激得皱起眉头。兰瑟趁着这个时候,剑尖顶着地面,撑起身体,从费尔的肩膀上翻了过去。
重剑士宽阔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他的眼前。
兰瑟手上的长剑再一次刺出,但费尔并不迟钝,他猛地转过身,那把重剑在空中甩出半圆的弧度,架上了兰瑟的兵刃。那力量叫兰瑟生生往后退了几步,才堪抵住。
费尔轻蔑地笑了一声,用劲把兰瑟的剑挑偏,高高地举起了大剑,竖劈下去。兰瑟被格开了兵器后,并没有急着收回手臂防御。他凭着敏锐的战斗预知,往后跳去,菲尔德这一剑顿时落空。
他没想要杀死兰瑟,因此下劈的力道不重,剑刃敲在地面上,仅仅是带起了几颗碎石子。费尔能很快再次举起它进行战斗。
但他肩膀下沉,却没能移动兵器分毫——兰瑟矫健地站在上面,他往下踏了一步,地面在重压下出现一道裂痕,费尔握着剑的手臂已经青筋突起,他面色狰狞,在兰瑟面前硬是要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