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一年的万花祭闹出事端以后,帝都暂且进入了到风平浪静的安宁期。泰伦斯身边也再没什么叫人不能安心的大事发生,一切似乎变得稳定起来。
——当然这只是从表面看而已。
在一帆风顺当中,泰伦斯顺利进入三年级就读,紧接着度过了十五岁生日。这一年间他的骨骼抽长,五官面孔也趋于定型,有了前世叫人着迷的风姿。
当他与兰瑟在校园内走动,少女们的目光总是充满了热情。特别是泰伦斯,这位年轻优秀的公爵正在挑选阿尔德雷特未来的女主人,他眼光奇高,至今也没有和哪家的小/姐定下婚约,使得胆子大有自信的姑娘们更加趋之若鹤。
这天夜晚,在剧院门口,泰伦斯将一位小/姐送上马车,对方是高一年级的学姐,家族在帝都中也算权贵。
华灯初上的夜晚,泰伦斯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闷热夏天难得的凉风吹起他的刘海,一只色彩艳丽的锦鸟飞到他的肩头。鸣鸟脱离了幼年期,身躯也有所成长,没法再把自己隐身在泰伦斯的头顶,变得强健有力的翅膀也使得它更加喜爱飞翔——总体来说,这只小鸟终于长大了。
随着鸣鸟而来的是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一辆马车踏破夜色停到了泰伦斯的身边,兰瑟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旁的路灯打在他的身上,拖出纤瘦细长的影子。
“你来的太慢了,兰瑟。”看到骑士端坐在车架前的身影,泰伦斯一直绷直的脊背微微放松下来,随口抱怨道。
金发骑士沉默了一秒,说:“有美女相伴,我以为您需要更多的私人空间。”
泰伦斯看了他一眼:“别说的我好像花花公子一样,这只是必要的社交。”
“我还以为您喜欢被那些小姐追捧爱戴。”
“啧,你说话这么冷嘲热讽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兰瑟。”泰伦斯别过耳边的碎发,“我更感兴趣的是她们背后的家族,在一颗宝石没有被确定归属之前,贪婪的人们是不会放弃继续加价的。”
这两年,帕西诺公爵在议会大厅的话语权越来越大,别说女王为此忧心不已,连泰伦斯也要担心自己的盟友们是否被一时的权利胜负迷了眼睛,有所动摇。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兰瑟原本因泰伦斯的第一句话惊得僵住了身体——哪怕他知道对方只是在开玩笑。但他随后平静下来,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然,兰瑟回忆起刚刚听到的后半句,尽量语气轻松地玩笑道:“把自己比喻成钻石未免也太不谦虚了吧?”
“是吗?我却觉得那种毫无意义的宝石还不足以来匹配我。大概只有那群想要从我身上得利的蠢货们才觉得我只是个好看的摆设。”
听到泰伦斯毫无掩饰的嫌弃语气,兰瑟不禁弯了弯唇角。他的小主人当然不是毫无用处的工艺品,他比谁都要了解那个少年的价值。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
思绪在一半断掉,兰瑟的眼睛受到灯光的照射,闪烁不停。
泰伦斯对兰瑟一时的沉默耸了耸肩,时间让他的外表变得成熟,也让兰瑟变得更加沉稳。有时候,泰伦斯觉得对方就像是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在他身后化成了一抹暗沉的影子。但是他想,比起那个曾经,属于泰伦斯的金发骑士可要生动耀眼多了。
他享受了一会儿马车里的安静,然后说道:“今天驾车回府邸。”
“但您明天还要上学呢,主人。”兰瑟对泰伦斯的称呼又回归到“主人”这一称谓上,以此来警醒自己死死压抑在心中的汹涌感情。泰伦斯未尝没有注意到这个改变,却没有深究。
他如今愿意放任兰瑟有自己的想法……信任落在行动上便是自由。
泰伦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半倚在车厢上眯起眼睛:“已经请过假了——顺便帮你。我想吃厨房做的水果派还有熏肠,学校的伙食可真够糟糕。而且自从今年泽维尔毕业以后,再没有人明目张胆地和我对着干,日常生活就无聊起来……有时候我也该从炼金台边离开休息一下,这不是你说的吗?”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一会儿便在马车的摇晃中沉沉睡去。木窗之外隐约可见的宽阔后背对泰伦斯而言,是比这辆封闭的马车更能让人安心的存在。
从学院镇到阿尔德雷特宅还需要通过主城的城门,幸亏公爵的家徽有足够的权利才能确保泰伦斯这一回任性的归家。
等到马车停在公爵府门口,朝阳已经探出了半个脑袋,将天空染成微红。
兰瑟跳下马车,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这才将车门打开。泰伦斯在舒适柔软的车厢里睡得正好,细腻的面庞在透进来的晨曦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色,长而密的睫毛和单薄的嘴唇就变成了惊心动魄的重彩。
金发骑士就这样站着发了会儿呆,直到泰伦斯因阳光睁开眼睛,他才像是那个睡着了的人一样露出大梦初醒的表情来。
“到家了?”
泰伦斯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含含糊糊地问道。他直起身体,头发因为一路蹭来蹭去,看上去有些张牙舞爪。但泰伦斯毫无知觉,只是向兰瑟伸出双手,理直气壮地要求骑士将他抱下去。
——而在一年前,他对这个动作还深恶痛绝呢。兰瑟忍不住有一点开心又有一点得意地想。
他抱起小主人已经添了分量的身体,躯壳似乎一下子被涌进来的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似乎一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