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看着刘氏这横眉冷眼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苦笑,但凡这副样子能对着外人摆出来,他们也不会落到这幅田地,光冲自己的儿女发火,这算什么本事。
眨了眨眼,田园无比天真的奇怪道:“娘,你为什么骂我?为什么冲我发火啊?你真是好奇怪,明明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就是你说的啊。是你说的他们现在不是没事儿了吗……”
顿了下撇撇嘴,很是不理解,委屈的接着说:“你那意思不就是我刚才说那意思吗?不就是只要喘着气,吊着命没死就成了吗?怎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了呐?”
“你……”刘氏被田园的话堵的哑口无言,明明她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根本就不是田园那个意思,可是听着那话从田园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没法子反驳。
活像她刚才话里的意思,就是田园这样理解才正确。
“娘,难道我说错了吗?”田园看着刘氏,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太过平静了,否则真的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番很天真,很天真的话。
“园,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你还这样说……你这就是在往我心窝窝里头戳刀子啊。”刘氏嘶哑着声音说了句,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出来。
她明白,比谁都明白田园说这些话的意思,田园这是在逼她,逼她为虎子和猴子他们出头,逼她去找大伯娘和奶,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软骨头,我知道我没用,每次对上他大伯娘只能让着她,每次受了奶的刁难只能自个儿忍着……可是,可是我做错了吗?”刘氏一翻起老账,心里也委屈的不得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自打嫁进了田家,我就没做过对不起田家的事儿。”
抹了一把眼泪,“我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我自问我对得起田家,哪怕被赶出来,也是田家对不起我,不是我刘碧秋对不起他们。”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让着他们,遇到事儿不找他们算账!”田园看着刘氏一脸的委屈,真是火冒三丈,刘氏还委屈,她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些破事儿还不都是她自己让出来,忍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刘氏当真是被欺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什么棱角都被磨了掉,什么血性都忘了,没想到刘氏心里也还是有怨的,还是有不满的。
呵,可笑的,刘氏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道理,可就是从来不行动,也从来不争取,不抗争,这让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既然自己那么做的,那么受的,不如干脆就忍一辈子好了,说不准临到死的时候,她还要高看刘氏一眼。
这样能忍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儿,不是个硬骨头还熬不住这委屈。
能忍常人所不能,这也算是刘氏的本事。
可是吧,刘氏刚才那句话,无不表明了,其实刘氏心里还是怨的!
“你是我们的娘,我们是你生的,你在赐予我们生命的时候,还有义务抚养我们,照顾我们!我们现在还小,不能赡养你,不能回报你,可是我们却都孝顺着你,为你分担着这个家。但是娘,小鸟会飞之前,大鸟都会把小鸟藏在羽翼下庇护着。动物尚且如此,可是娘你看看我们几个呢……”
田园指了指同济堂的后堂,刘氏垂着头,但目光却悄悄往那边扫了一眼过去,正好见着刘徐氏抱着包子出来。
坐在怀里的包子头上缠着白纱布,嘴角也破了口子,血红的疤凝固在那儿,小脸更是肿肿的,平日里那双亮闪闪的黑眼珠子此时全然没了机灵的劲。
整个人奄奄的,没什么生气。
见刘氏在看他,头一扭就伸手抱上了刘徐氏的脖子,把脑袋也埋了进去,不看刘氏。
刘氏喉咙瞬间一哽,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了一样,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猴子这也是在怪她是不是?
田园看着脸色白如纸的刘氏,刚才没说完的话本来还想继续,可现在却突然继续不下去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吐出,看着刘氏只留下句:“大舅娘,大舅他们会跟我们一起回去,老田家我们是一定要去的,你也别想着拦着我们了。哥和猴子他们受了大罪,连命都差点丢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况且现在既然是我在当家,他们的公道自然是我去讨回来,你就和二姐在家里照顾好哥和猴子吧。”
说完往大舅娘那边走过去,朝着猴子伸手,“猴子,过来,二姐抱你去马车上,大舅娘力气大,要去抬大哥。”
“嗯。”猴子蚊子般的应了一声,乖乖的让田园抱到了马车上。
放好猴子,又把包子放上去坐好,扶着田小凤上去,来来回回两趟,田园都没看站在那儿失魂落魄的刘氏一眼。
“妹子,你跟你哥真是一点都不像。”刘徐氏对丈夫这个妹妹,反正除了恨铁不成钢,再没啥好说的了。
不是一路人,当真不是一路人。
“大舅娘,别闲着了,快过来帮忙抬下我哥。”田园其实看到了大舅娘在跟刘氏说话,还是故意喊了这么一嗓子。
“来了。”刘徐氏叹了口气,从刘氏跟前走了。
田小凤坐在马车上,看着刘氏站在那儿摇摇欲坠的,咬了咬牙下了马车,朝着刘氏走过去,唤道:“娘,先上马车吧。”
“凤儿……”刘氏抓着田小凤的手,就跟抓到了大海上的浮漂一样,小声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