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文洲仍旧没有动,只是反问她,“你为什么不走?”
她要是能走,她就不会来。
“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不能走。”
“余薇,我们好像确实没有拍过什么合影。”
余薇拧眉看他,“宴文洲,你疯了!你马上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们为什么要拍合影?”
“其实做对异父异母的兄妹也挺好的。”宴文洲坐到沙发上,语气轻松了许多。
他到底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他自己,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走到沙发旁拽他,压低了声音,“宴文洲,你给我起来,快点走!”
“我不想走。”宴文洲不为所动,反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也拽到沙发上坐下,“不过是拍张合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别紧张。”
“你还嫌外面传的不够难听吗?”余薇气得脸色涨红。
“不拍照片,他们就不会传了吗?”宴文洲低声道,“余薇,你没必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余薇懒得再理会他。
工作人员走过来,喊两个人去摄影棚。
余薇没有动,宴文洲站起身,“怎么,身为宋清荷的医生,你不需要守着她吗?我看她脸色好像不太好。”
余薇仍旧没动。
宴文洲整理了一下衣服,径自走了过去。
宋清荷看到宴文洲过来,神色有些复杂,宴文洲看向她,神色缓和了一些,“我可不可以单独跟你谈一谈?”
宋清荷颔首。
宴廷嵩脸色沉了几分,“清荷身体不好,你不要跟她谈太久。”
宋清荷看向宴文洲,“不如你推我去后院走走?”
宴文洲颔首,将她推到了院子里,后院有很多花草,芳香宜人。
“今天的阳光真好。”宋清荷笑着开口,“最近雷雨天气多,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晴天了。”
对上她苍白的笑容,宴文洲心情有些复杂,“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他,那些事情跟我母亲有关?”
宋清荷脸上的笑容僵住,她震惊地看向宴文洲,好半天才回过神。
当年宴廷嵩结婚之后,她知道自己跟他已经没可能了。
一心只想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偏偏父亲被检查出患了重病,需要钱手术,她找遍了所有亲戚都借不到钱。
最后只好去找宴廷嵩,只不过她还是没能见到他,却得到了一笔钱,给她钱的人说是宴老爷子的意思。
钱不是白给,要她去工作抵债。
她拿了钱去给父亲做手术,请了护工,然后去工作,去了之后才发现,宴老爷子居然是让她去会所陪酒。
她在里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求能尽快赚够那些钱,还给宴家。
可是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就很难了,偏偏她又遇到了那个人渣,开始了那段噩梦般的人生。
宋清荷痛苦地闭上眼睛,后来她被迫生下孩子后,就被人秘密送出了国,她才知道一切都是圈套。
一开始给她钱的人,就是为了一步步彻底毁了她。
宴老爷子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在国外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要回国。
可是新生活?她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因为难产,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她不恨吗?她当然恨,所以她在国外拼了命的努力,让自己成为知名的设计师,她想要让那些人渣付出代价。
可是他们全都是身价不菲的大人物,她不过是以卵击石。
突然有一天,宴廷嵩找到她,想要跟她重新开始。
她自然不会接受,他是她一切噩梦的根源,她想要逃开他,却无处可逃,两个人都很痛苦。
直到他告诉她,他已经将那个会所夷为平地,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些事情。
他问她,想不想报仇?
她怎么会不想呢?她做梦都在想。
跟他回国,看着他一个接一个逼死那些人,直到他把枪塞进她的手心里,让她亲手结束祁光凯生命的时候,伴随她多年的噩梦仿佛才终于结束。
可是推她进入深渊的人她还没有报复,这个人她不能交给宴廷嵩。
她第一次踏进宴家大门,在看到沈美玲的时候,她已经知道,那个想要疯狂毁掉她的人,不是宴老爷子而是沈美玲。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宴文洲,他在宴家的后院踢足球,那天的阳光也是这样温暖,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宴廷嵩的影子。
宴老爷子说,宴廷嵩已经为了她,双手沾满了鲜血,难道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孩子,失去父亲或者母亲吗?
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检查出生病,好像对死亡重新有了定义。
又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温暖了,她不忍心从那个孩子身上抢走它。
可她没想到沈美玲比她想的还要恶毒,居然留着那些照片。
“因为你父亲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宋清荷声音平静,“我总不能一直拖累他。”
顿了顿,宋清荷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既然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这些才跟薇薇分开?”
“就算我曾经很恨你,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你而对她有过一丝一毫的厌恶。”
周围的日光亮得有些晃眼。
“只是她那么好,不应该也陷在这些泥潭里。”宴文洲的声音很轻,“她应该永远都生活在阳光下。”
如果不能,至少他要让她拥有走出泥潭的底气。
余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