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老太太就命人收拾妥当,带着于珊、杨宇楠往普安寺去了。许是起得早了,老太太精神不是很好,上了马车就靠着车壁半眯着眼睛假寐。于珊和杨宇楠分坐老太太左右,怕吵着老太太,也都睁着眼不说话。这一老两少的心情都算不上愉快。
给老太太赶车的师傅是老手,并没有因为路上车少人少就急急的赶路,反倒将马车赶的很和缓平稳,只是走了没有一刻钟,马车就停了下来,于珊模模糊糊地听见,车夫正好言好语地规劝着谁,好像有谁挡路了。
于珊眉头一皱,大清早的拦于府的马车,好大的胆量。她没有多想,掀开帘子往外看,就见马车的正前方有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小男孩,骑着一匹小马驹,正满脸委屈地看着她。于珊顿时心口直跳,她的脑洞开的再大,也想不到拦车之人竟是于安。
于安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件冬衣,连束带多没有扎,更枉论添个披风。他身下的马是于华刚刚给他淘换来的,个头小小的,马背还没有于珊高。它甚至还算不上是一匹马,只能叫小马驹。小马驹浑身的毛都是棕红色的,连马鞍都还没有配,只草草地安了个辔头,它趾高气昂地驮着于安,正不耐烦地磨着自己的马蹄,好像在抱怨这一时半会的驻步。
“珊丫头,是谁?”老太太本来就没有睡着,眼见于珊探出去的身子一动不动,出口问道。
于珊咬咬牙,答道:“奶奶,是于安追来了。”说完也不用车夫递凳子,麻利地跳下马车,伸手将于安抱下马,也不管会不会摔到他,回身就将他扔进了马车。
然后她从后头叫过来一个随侍的小厮说:“将这小马驹送回府去,然后让周管家安排一下,取一件安哥儿的厚实披风送来。”
小厮只听到于珊略微恼怒的声音,一直没敢抬头,得了吩咐应了声,就去牵那匹小马驹。那小马驹脾气却犟的很,它狠狠扭了扭头,前蹄微微翘起,发出一声奶声奶声的嘶鸣。于安听到动静,从马车上露出一个脑袋,先看了看于珊不算和善的脸色,然后对着小马驹讨好地说:“追风,今日不能带你了,你先回府吧,等爷改日带你去郊外兜风。”
小马驹轻轻嘶鸣一声,于安急忙应道:“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小马驹这才安分下来,也不用那小厮去牵,自己沿着回府的路,不急不慢地踱着,那姿态甚是高傲。
于珊看地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傲娇状的小马驹,又看了看于安。她知道于华犟不过于安,给于安淘换了一头小马驹,据说是汗血宝马的血统,还不足岁,却很有灵性。可听说是一回事,真正看到于安像跟人对话一样与小马驹对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安见小马驹回了府,很不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于珊,很自觉地缩回脑袋。
他身上凉,不敢往老太太身上凑,可除了老太太,整个马车里也就只有杨宇楠能给他一星半点的庇护。所以于安丝毫不客气,赶在于珊上马车之前,就窝到了杨宇楠的怀里。于安个头小,杨宇楠将披风一解,就将他窝了个严实。于珊进来后,就只见到了于安露在外面的小脑袋。
老太太先用手炉暖了暖手,才去搓于安凉凉地脸,心疼道:“怎的这个打扮就偷跑出来了?雨冰、雨雪、雨露都干什么去了。”
于安咧嘴笑,检讨道:“都怪孙儿一时贪睡,已是误了时辰,哪还来得及嘱咐她们,孙儿自己收拾了,紧赶慢赶的,可算是赶上了。”
老太太听着,几乎可以想象三个大丫鬟捉不到于安的情状,想必现在她们三个还在府里转悠着找五少爷呢,老太太光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昨日下午定下要去普安寺,于安人小鬼大,非要同去。普安寺是国寺,人来人往的香火鼎盛,老太太和于珊杨宇楠三个心里存了事,不管于安怎么磨缠,都不准备带他,最后还是于珊随口敷衍道,如果他明天起得来就一起去,起不来,就乖乖地跟着于华习武识字。
于珊这么说是因为她料定于安起不来,四五岁的孩子正是贪睡的时候,冬天天亮的很晚,于安自出生就娇生惯养地,哪次不是要吃早饭了才不情不愿地往上爬。所以,于珊这般承诺,老太太和杨宇楠也都默认了,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于珊还在于安喝的水里放了少量的安神剂。她们谁都想不到,这般算无遗漏,竟然还是让于安追了上了。
于珊看着缩在杨宇楠怀里的于安,轻轻叹了口气,这下子不带也得带上了。她从袖口摸出一条杏黄色的手帕,撕了一绺下来,顺了顺于安的头发,认认真真给他扎了起来。幸亏于安还小,不必过分打理,而且朝天辫扎起来也容易,于珊才不至于手忙脚乱。等她估摸着于安暖和过来了,才将他从杨宇楠的怀里扯出来,给他整理衣衫,一边还叮嘱着,到了普安寺不要乱跑。
于安乖乖地应下,从来没有这么乖。他见衣服都打理好了,讨好的偎在老太太身边,很知趣地不吵不闹,马车晃晃悠悠的,不一会竟又睡着了,还小小地打起了鼾。
“你也不必苦大仇深的,你既然答应了他能起来就跟着咱们,就不能趁他睡着了送回去。”老太太闭目养神,都没看于珊就知道她打的什么谱。
“呵呵,哪能呢……”于珊讪笑了一声,对着杨宇楠做了个苦脸,明明昨天都不同意他跟着的,现在倒只有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