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于珊日复一日的忐忑中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她与谢昆的婚期。
三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她抚摸着铺陈在床上的大红色嫁衣,心情无比复杂。与于楠的凤冠霞帔相比,这身嫁衣朴素的多,没有金丝勾勒的国花牡丹,也没有玉片点缀的凤凰,可她看着这嫁衣,心却安稳了。这嫁衣上的每一处刺绣,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绣上去的,再没有宫里的嬷嬷逼着你在这里绣一只凤,在那里绣一只凰。
当然,这一世的于楠也没有感受到被人强逼着修改自己的嫁衣的惶恐与委屈,她比前世的于珊幸运多了。于楠和慕容腾指婚的第二天就被带进了宫里,一直守在太后身边,哪里还能自己绣嫁衣。太后早已吩咐内务府打点的妥妥当当的。
只是,于珊这心虽然安稳了,却依旧失眠了。
这一世,她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终于完全扭转了自己入宫的命运,却也对将来的生活有了一丝不安。谢府,人丁稀少,她所熟悉的也只有谢老爵爷和谢昆谢洪三人,可是居家过日子,哪里是跟他们爷们打交道。她不知道谢昆的母亲会不会喜欢她,谢昆的祖母会不会为难她。
想到谢母和谢老太太,于珊头疼地皱了皱眉。这两人皆是出身木府,而木府从前世到今生,都是于珊最厌烦的府邸,这厌烦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便是连木府的规矩都让人作呕。而就是这样一个府邸,马上就要成为她的舅家,以后的与他们的人情往来,只能自己亲自来,再没有老太太为她遮风挡雨出主意了。
“珊妹妹睡了吗?”于珊正发着呆,院子里就传来了佳仪轻轻脆脆的问候声,佳仪的清脆的声音多了几丝温柔,让人听罢如沐春风。于珊不止一次感叹于华运气好,便是闭着眼睛,单听佳仪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其实佳仪也不过是多此一问,显的像那么回事罢了,要照佳仪以前的作风,这会功夫早就风风火火地进屋去了,毕竟于珊的房间灯光还亮着,哪里可能睡下了。
“大少奶奶快里边请,我们小姐还没有睡下……”春香眼看着于珊这个时辰还没有睡下,早就着急了,明天可不是寻常日子,睡不好肿了脸可就不美了。可她劝了几次,于珊都是心不在焉的,春香在于珊面前再体面也是个下人,于珊不睡觉,她也不敢强迫她,这正琢磨着搬出老太太呢,大少奶奶就不请自来了。
“嫂嫂怎么这时间过来了?春香,是不是你捣的鬼?”于珊听见动静,也是急忙起身不敢怠慢,虽说佳仪是她嫂嫂又不是摆架子的人,但也是公主之尊,轻慢不得。她以为是春香派人请来了佳仪,又加上她心绪不宁,对春香说的话里就带了些不满。
春香却也不狡辩,只是讨好的笑着。她是没有请大少奶奶,可她动了请老太太的念头,这念头比请大少奶奶还要严重些,她受于珊一两句责难也是理所应当的。
佳仪进了屋,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待看到床上铺陈开的嫁衣,说道:“春香这丫头跟珊妹妹你一样,都是什么事情硬抗的,哪里会主动叫我过来,你可莫要冤枉了她。我也不过是想到我临嫁之时,紧张的一夜未能成眠,所以便想着来看你笑话来了。”说完转头看着春香,毫不见外地吩咐道:“还要劳烦春香给我准备些吃食来,这看热闹哪里能少了消遣。”
佳仪这话就是玩笑话,实际上她是撇下于华,专程来安慰于珊的。
按理说,姑娘出嫁的前天晚上,都是母亲陪着的,安安女儿的心,讲讲洞房的事。今日,佳仪本来都已经睡下为明天的忙碌养精蓄锐了,可想到于珊,忙差人去问,小杨氏可去过了珊院没。小杨氏现在在长房很不得意,于诚又三天两头的生病,都不往静安堂凑了,哪里还顾得上面子情,只怕她巴不得整个人是隐身的,哪里会管于珊。
佳仪得知小杨氏稳坐梅苑,立即风风火火地起身,跟于华讲什么‘长嫂如母’的大道理,非要来珊院履行义务,愣是让于华独守空房了。
被留下的于华心里虽然觉得佳仪还没有于珊大,处事也还没有于珊稳重,不过,佳仪要扮演什么‘长嫂如母’,他也不好拦着,再说于珊这两天的心不在焉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过问,佳仪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长嫂如母’又不仅仅是四个字,有些话,还只能佳仪去说。
于是这佳仪就在旁人都睡下的时候跑到珊院来了,本想着于珊若是睡了就明天再说,怎知在院外就见里面灯还亮着,这才进来了。
春香对佳仪的好感度噌噌地上升,在她心里,这会能与于珊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佳仪了,毕竟佳仪也是新嫁娘,说不定还真能开解于珊。想到这里,她微一俯身,相当热情地轻笑道:“大少奶奶,不若奴婢去做两碗云吞,你与小姐吃个宵夜可好?”
佳仪听罢,眼睛放亮,在皇宫里吃宵夜除了点心就是点心,没有一点点的创意。便是点心再美味也吃腻了:“恩恩,好主意,我要虾仁馅的,珊妹妹你呢?”
“嫂嫂,可是哥哥短了你吃食,竟来妹妹这蹭饭吃?”饶是这会心里乱的很,于珊看着佳仪一副吃货的样子,也兴起了恶趣味。
佳仪脸一红,再不过问于珊的意见,气鼓鼓地吩咐春香:“珊妹妹跟我吃一样的。春香你去准备两碗虾仁陷的云吞,多放些醋和香菜,鲜!”
春香看于珊没有反对,才轻笑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