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慌里慌张的到静安堂的时候,就只见老太太不见喜怒的坐在正堂喝着茶,里屋孙大夫正蹙着眉毛给于珊把脉。
杨氏今年不过三十岁,长得眉清目秀,虽不是绝代风华的样貌,但在京城众美女里也是排的上名的: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樱桃小嘴……因婚后不到两年就生下了嫡长孙,三年之后又生下了于珊,可以说是儿女双全,老太太又甚少让杨氏到静安堂立规矩,尤其是这四年,老太太不在府上,万事都由她做主,所以她在于府的日子过得很顺畅。
杨氏眼见老太太没有开口的意向,只得先行过礼,低声问道:“母亲,冬梅说您有事找媳妇?”
老太太抬头看了杨氏一眼,也不开口。
杨氏却被老太太这没什么神色的一眼看的心里直打鼓,心里直犯嘀咕,这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心礼佛的老太太如此生气?难道是?杨氏下意识的看向内堂里一身粉衣的于珊,心里暗恨,难道于珊这丫头犯了什么事到婆婆手里,竟连累自己看婆婆脸色?!
没错,于珊是不得母亲喜爱的,一来因为于珊是女孩,杨氏做姑娘时明明是杨爵夫人唯一的嫡女,可杨爵夫人并不喜爱她,杨氏潜意识里就重男轻女了;二来杨氏生于珊时难产,愣是生了一天一夜,差点坏了身子,难免对于珊不满;更重要的是,于珊两岁的时候,曾有仙姑上门驱鬼,曾言府上四小姐是克母之命,最好不要养在亲母身边。
可那时候,老太太已经打算离府,怎么可能带于珊?若说姨娘倒是有两三个,可也没有哪家的嫡女往姨娘身边送的。不得已,于珊只得继续养在了杨氏身边。可杨氏终究是心里带了疙瘩,对着于珊怎么也疼不起来,只想远着她,盼着她不会与自己犯冲。这些年处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府上的下人惯是捧高踩低的,眼见老祖宗离府去了,而长房嫡小姐爹不疼娘不爱的,也没人拿她当正经小姐对待。
“老夫人,夫人,小小姐脉象虚浮,看这凶势,病了少说也有五六天了。眼下小小姐高烧不退,怕是……”大夫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老太太站起身,说道:“孙大夫,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孙大夫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如此烧下去,小小姐性命难保啊。就算如今请医延药,只怕小小姐醒来也不似以往机灵了。我先施针稳住小小姐的病情,还请老太太抓紧时间寻了永和堂的吴大夫来,他对小儿的病症颇有研究。”
老太太紧紧的握着茶杯,手上青筋暴起,却也强忍了下来,拜托孙大夫:“如此还请孙大夫施针,我即刻让人去请吴大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功,孙大夫也无须自责。”
孙大夫这才摇着头说:“老夫惭愧!”
老太太见过的世面多,知道有孩子生生烧死的,也知道有的孩子烧毁了脑子,退烧后变痴傻的。只是,她实在想不到,这种贫家穷子身上才会发生的事,竟发生在了于珊身上。于府人丁单薄,只于珊这一代子女才多了起来,虽说她对每个孩子都是喜爱的,可难免的,她对着嫡子嫡女更看重一些,对这不善言辞的于珊更比其他几个更疼宠一些。只是她甩开家事已有五六年了,她实在想不到杨氏究竟是如何掌家的,竟让长房嫡女受到了这种待遇。
杨氏眼见孙大夫去施针,愣愣的看着神色阴沉的老太太,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一方面,她心里有些庆幸,巴不得身带克母命格的于珊静悄悄死掉的,反正她不曾主动害于珊。可是,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如果于珊真的死了或者傻了,老太太会怎么看她。再说于珊那丫头本来就不机灵,若是再出意外,府里的两个弟妹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最终,杨氏对着神色难看的老太太,不得不装出几分悲痛,最后竟轻声哭了起来。
老太太听到声音,看也不看杨氏,只等孙大夫施针退下之后,厉声喝道:“老大家的,五年前,我将府上一滋事体都交由你打理,这些年也没出什么纰漏,只是眼下这事,你真没什么要交代给我的?!”
老太太虽然不掌家,可余威仍在。而能从两个庶嫂手里夺回掌家之权的人,又岂是这么简单的?!
杨氏听了这话,心神一紧,啪的就跪下了,泣道:“母亲,昨日雨冰确实回禀说,珊儿已经好了,吃过一碗米粥才睡下。”
老太太失望的摇了摇头,问道:“杨氏,珊丫头可是你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孙大夫说,珊丫头少说也病了五六日了,为什么不早些请大夫?若不是我恰好回府,珊丫头又病倒在我面前,你还准备拖延到什么时候?孙大夫常年待在府上,只需派人去请就行,你连这点功夫都没有?”
“母亲,这些日子府上兵荒马乱的……而且,我只想着四丫头命硬……”
老太太不提还好,这一问杨氏是丝毫不内疚了。暗想:想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头胎的华哥也没她这么不体谅人,拼死拼活生下个丫头暂且不说,生她还生出劫数来了。若是华哥克母她也就忍了,可于珊不过是个丫头,难道还要她小心照料着,把于珊养的好好的来将她克死不成。照那仙姑所言,怕是不是于珊死就是她亡了。四年来,她提心吊胆的活着,其中的不容易又有谁体谅过?!好歹她也没有动害死于珊的龌龊念头。
“母亲,珊儿的病常有反复,每每媳妇当她病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