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管家,借着于安的事立了个新规矩:丫鬟、婆子、小厮不论当值不当值,只要是在府里,就不允许吃酒。在府外的时候,吃不吃酒没人管,但决不允许闲话府里的是非。下人们相互之间可以监督举报,举报属实的人自然有赏,为防止相互构陷,举报不实的便要受罚;被举报的人一经查实,轻者,领一顿罚,灌上哑药,滚出府去,重者,乱棍打死。
这新规矩一出,一些平时喜欢闲话是非的下人,便活的便有些战战兢兢,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哑巴。
老太太暗中观察数日,察觉于府上上下下安静的过了,也晓得下人们有些矫枉过正,可她也不纠正,只守着三个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寺庙四年她都自得其乐,现下于府这安静的模样,正和她意,也正是能享受的时候。毕竟这样的日子长久不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起子下人忍不了一年半载便会坏规矩。不过到那时,就是新奶奶掌家了,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自己就守好静安堂就好。
于大爷每日先在外院睡下,然后偷偷摸摸到兰苑勾搭徐姨娘,天亮前再七拐八摸的溜回外院,得益于新规矩,有些下人发现了也不敢乱说,这事就一直被隐瞒了下来;徐姨娘重获新宠,顾不得找别人麻烦,只闷声‘发大财’。她寻思着,照这个势头,就算新奶奶入了门,也要礼让她三分,一时间心里暗爽;花姨娘却仍旧整日关着门,解禁了也不出院子,定要给于丽禁够一年。听了老太太立的新规矩,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毕竟府上受闲话最多的,她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暗地的诋毁多了去了,她不在意也在意不过来,可从她进府,总有下人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的讥讽她,老太太这规矩一出,她可不是有了护身披。
赵氏很不幸的陷入了自我否定的低沉期,别说于倩于静了,就是二爷,她也不知好歹的甚少搭理。偏二爷自动脑补成赵氏因为差点被许姨娘陷害才成了这幅样子,自是对她小意温存着。于倩于静见赵氏受宠,自是不再沾惹是非,却也不敢劝赵氏,毕竟赵氏这模样,主要还是她们的功劳。于福倒是与这安静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于福自小身子骨不好,有些弱,他心里发闷,整日发了狠练武,身子都伤了好几次,于静劝了几次见他听不进去,也就撇开不管。
至于庶支三房,府上任何事他们都甚少掺和。于通还是当着小尾巴,于玲还是整天霸着李氏。三房下人数量严重低于平均线,规矩不规矩的,对他们影响也不大。
就在这差强人意的安乐祥和中,于安那个小婴儿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节日——百日。
于安洗三与满月礼都办的很草率,毕竟是杨氏新丧,也不好大办。可这百日却马虎不得,一来这是京城自来已有的传统,二来,也是为了借着婴儿的生气冲刷亡者的死气。
想当初,杨氏掌家的时候,规规矩矩少办事少出错。老太太离府四年间,除了逢年过节,府上就不曾举办什么礼宴。小一辈都太小,没什么理由请宴;没有老太太在府上,年轻的一代也没法纳贵妾;唯有于爵爷的寿辰可以操办起来,可于爵爷不喜好这些,寿辰都是轻轻揭过。
于爵府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另外三个爵府,可也是一等爵府,不设宴人家不能上赶着巴结,可若设宴,却是难得的机会了。所以,凡是得知于府要办宴的人家,甭管接没接到请帖,都是先将礼品送至。
也是于府沉寂太久,大大小小的官员总也寻不到机会拜访,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有放过的道理。所以真到了于安百日这天,所有收到请帖的人家,纷纷驾着马车到于府吃酒席。谢府、杨府、木府的马车自是直接驱进府内,至于其他的官员,就没有这种殊荣,只能将马车停在门前。于府门前的大街宽敞大气,平时人迹罕至甚是冷清,可此刻却是帮了大忙,马车愣是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于爵爷和老太太见此情状,轻舒了口气。这种不伦不类的宴,来人愈多,阳气愈旺,也更容易带来好的兆头,否极泰来。
却说每个府上的来宾都是分两拨的。男丁是谢爵爷带着三个爷外加几个少爷招呼,从十岁的于华,到六岁的于通,都不能偷懒,都到了外院跟着招呼宾客,场面稍显滑稽。也亏得外府有姻亲的人家,像谢府杨府,都是带着一个半个男娃,才不显得于府几个小少爷无所事事。
女眷则是老太太带着赵氏李氏张罗。
于珊本是准备看孩子躲清闲,可架不住老太太接待一个贵客,就让小丫头唤她和杨宇楠过去见客,再来一个贵客,再让小丫头唤她和杨宇楠过去见客……几趟下来于珊觉得自己的腿都跑瘦了,于是心上怨愤不已面上却带了微笑的找了个小马扎,在客厅的最下手坐了,每逢老太太开口说猴子一样的孙女,她就自觉得拉着杨宇楠挨个行礼,适当的抿一下嘴唇,露几分含蓄的笑意,得几句夸奖收几份礼,然后再回下手安静的坐着。
老太太见于珊这模样,真是哭笑不得。于珊那丫头,也不看看这是何等的殊荣,于倩都羡慕成什么样了,于蕴都怨愤成什么样了,她们都可求不可得的,她还敢闹情绪。所以老太太只当看不到于珊的不乐意,原先如何打算的就怎么办。
老太太独独介绍于珊杨宇楠俩丫头,却不是偏心眼,毕竟二房的于倩于静,三房的于玲,都曾跟着她们的母亲出府拜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