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在小桌上的手微微一怔,黛眉轻蹙了下,旋即又舒展开来。只见耿宁儿唇角上扬,看着下首精神高度紧张的董顺,神色安然自得的道:“原是年妹妹有喜了,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呢。只是眼下,董管家来的着实不凑巧,王爷此时正在宫中伴架,并未在园中。”
“这、奴才……”
他就知道这趟差事必定是费力不讨好!
如今这两位俨然已成水火,哪一位也不是他一介奴才能得罪的起?
“怎的?莫不是嫡福晋要你亲自向王爷禀报?”
“禀侧福晋,并非如此,并非如此。”董顺闻言急急出言反驳着,然而,心下却很是无奈的咆哮道:“她哪是要我跟王爷禀报?明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望着董顺那张数度变色的老脸,耿宁儿心下到也升起了几分不忍,“既是如此,那董管家不如就先回了吧,待王爷回了园子,再由我代为转告,可否?”
“如何不可?既是侧福晋愿为转告,那奴才这就先行回王府向嫡福晋回禀了。”董顺如获大赦一般的麻利行了礼,尔后就要开溜。
看到这一幕,耿宁儿心下不免好笑,然这明面上仍是一副素日里的温婉笑容,“董管家且留步。”
“侧福晋可还有何吩咐?”董顺回首,脸上堆满了笑回道。
“还要麻烦董管家替我向年妹妹道声恭喜。啊,还有,叫她千万要小心仔细着自己个儿的身子,毕竟是在孕中,当事无巨细才好。不过,既然嫡福晋如此‘上心’,想必年妹妹也无需过多忧虑才是。”
耿宁儿这话里话外的,董顺怎会不清楚明了?连忙垂首躬身对耿宁儿作揖道:“侧福晋所诉之言,奴才回去后定当一字不落的说于年侧福晋。”
“那便有劳董管家了。”
“侧福晋严重了。要是侧福晋没旁的交待了,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微微的颔了颔首,耿宁儿笑曰:“那就不碍着董管家了。”
“奴才,告退。”弯身打千儿后,董顺麻利儿的退出了安溪院便打道回府了。
这厢董顺前脚刚刚从圆明园离去,那厢,雍正的轿子便停在了圆明园的大门前。随着苏培盛撩开轿帘,胤禛便从轿中出来,慢步走进了圆明园。
安溪院堂屋
“王爷回来了。”耿宁儿快步走到胤禛的身前,仰头抬手替他解开了大氅的系带,并将褪下的大氅交给了身侧的墨玉,尔后又为他细细的拭过了手,这才将手炉递到他的跟前,“这会子离晚膳还有些时候,王爷可觉得饿了?若是饿了,不妨先用点子点心?妾身今日特意做了些山楂糕备着呢。”
只见他薄薄的唇微微扬起,深邃的黑瞳中漾着满满的柔情,一手握住她的手牵着人随自己走到软榻前,“既是你亲手做的,不饿,我也想尝尝。”
“王爷……”耿宁儿睇了一眼老四,一脸娇羞的低唤了一声后,便侧身吩咐墨玉将山楂糕给端来。
红红又晶莹剔透的山楂糕端来后,耿宁儿便亲自置筷为胤禛夹了一小块到他的碟中。伸手将碟中的糕送入口中,顷刻间,一阵酸酸甜甜便于口中四溢开来。对味道甚为满意的胤禛微微的眯了眯眼,便再次起筷夹了一块送入了口中。一旁瞧着的耿宁儿自然看出了他的愉悦,便立时开口将先前董顺前来禀告的事情说了出来。
“年氏有喜了?”听完耿宁儿的禀告,胤禛的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喜色,只是手持筷子吃着山楂糕淡淡的问道。
“是,今个儿午后,嫡福晋遣董顺来报喜,只是巧着当时王爷并未在园中,也不知晓您何时归来,所以,妾身便私自做了主,叫他先回府里给福晋回话去,这边则有妾身代为转禀……”瞄了一眼坐在身侧喜色无形的胤禛,耿宁儿心下百转千回后,复又开口说了起来,“王爷是否要回府去探看探看年妹妹?若是要回去,妾身这会儿就下去为王爷做准备……”
放下手中的筷子,胤禛转过身来定定的看向耿宁儿,“我更期盼我们的孩子。”
“……”
老四突然而来的言语,惊呆了耿宁儿,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那般呆呆的看着他。
长睑微垂掩盖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暗自叹了口气,胤禛伸手握住身前的柔夷,倾身对她说道:“你与我在这园中同床共枕多年,却抵不过丽景阁的一夜,哎……”
“王爷……”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发展的耿宁儿脸色有些苍白的凝望着他,心下则忙思忖起应对之策。轻咬了一下朱唇,狭长的星睑中渐渐泛起了红意,“妾身的身子早在当年坠崖后便已毁了,只是当时知晓了昼儿的存在,这才咬着牙将其生下。如今妾身这般的根基,恐难再行生育了。”
提及坠崖一事,胤禛的心就揪疼一次。每每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对她的愧疚之意便如泉涌一般喷薄而出。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并将下颌抵住她的头,兀自呢喃道:“终究是我亏了你啊。”
“王爷,您说什么?”
轻轻的抚着她的脊背,胤禛摇了摇头,柔声言道:“宁儿且放宽心来,想你的眼疾也是极难的,如今不也被言大夫给治好了。有言大夫在,你的身子自是不在话下,过几日,我便差人将言大夫接到园中来,有他为你调理身子,痊愈也只是早与晚罢了。”
“可……”
垂首勾起她的下颌,深邃的黑瞳直直的撞入她的星睑中,“你这是心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