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初夏的细雨刚过,空气清新而又舒适。乌喇那拉氏莲慧斜靠着堂屋的门框,看着院内一片片被细雨打下的落花,心中的酸楚是如何也排解不开,也只得任由它在体内肆意的流窜。
“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紫菁站在莲慧的身侧,听着她的低吟,瞧着那紧皱的弯月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禁出声轻唤。
“福晋……”
莲慧并未理会身旁的紫菁,兀自的瞧着地上的落花。忆起那日满顔欢喜的耿宁儿,她的心如撕裂般的痛,这痛几乎使她难以维持往日当家主母的面具。
他可曾为谁开过先河?又曾为谁破过规矩?如今一样一样的都为耿宁儿做了,更罔顾了她这个四福晋的脸面!莲慧紧紧的抓着身旁的门框,就连那白白的指甲都因着用力过大折断而不自知。
“福晋!”紫菁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乌喇那拉氏的面前,紧紧的握着那双玉手,感受着主子的痛,心下揪痛不已,压抑着哭意,轻声安慰道:“福晋,您又何必这般?眼下耿氏虽得宠,但您依然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啊,您是四福晋,您才是王爷的正妻啊,您,您又何必这般的作践自己呢。”
莲慧转头看向紫菁,轻轻的摇了摇头,便转身向卧榻走去。
而此时,高高的大红门前站着一个身着碧色旗装的女子,正焦急的望向街道的远处。待到一辆马车慢慢的驶来,女子便疾步向它走去。
“格格,您得注意着点,格格,别走那么快,小心您的肚子啊。”墨玉愁眉苦脸的跟在耿宁儿的身侧,扶着她,以免有个不测。
白氏刚掀起帘子,就瞅见急匆匆奔向自己的女儿,一面连忙出声叮嘱道:“宁儿,慢点,仔细着你的身子。”一面搭着车夫的手赶紧下了马车,向耿宁儿走去。
“额娘……”
耿宁儿一见到白氏便红了眼眶,这鼻头也是酸酸的,忙俯身想要给白氏跪下。白氏赶忙伸手将她给拖了起来,啐道:“这是作甚,眼下有着身子,还这般不爱惜自己?”
听着白氏那有些颤抖的‘责骂’声,耿宁儿紧紧的拥住了白氏,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呜咽了起来。
白氏拍了拍耿宁儿的背,轻哄道:“好了,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岂能还这般的小孩儿心性?”
耿宁儿松开白氏,抻下斜襟的绢子,为白氏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额娘,您身体可好?阿玛和哥哥可还一切安好?”
白氏拉起耿宁儿的手,就着也为其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道:“都好,都好,你可好?”
“嗯,女儿,女儿一切安好,额娘您无需担忧。”
“这便好,这便好。”
“夫人,格格,咱别再这门口站着了,赶快进府吧。”墨玉看着久未见面的这对母女,心中也甚是动容,不禁也喜极而泣起来。
白氏一派慈祥的看着墨玉,点点头,道:“墨玉,辛苦你了。墨涵一切安好,这孩子也甚是聪慧,又上进,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
“奴,奴婢谢过老爷和夫人对墨涵的栽培,更谢谢格格您的再生之恩。”说罢墨玉便屈膝跪了下去,给耿宁儿与白氏磕头。
耿宁儿一看忙弯身将墨玉给搀了起来,“快起吧。”
墨玉起了身,用袖子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眼泪,便麻利儿的接过车夫递来的包袱。
耿宁儿嗔笑一声“傻丫头”,便搀扶着白氏走进了庄严肃穆的雍亲王府。
一路之上,耿宁儿为白氏介绍了王府里的各处景色,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过了一条长廊,便到了蕴夏亭。
此时蕴夏亭内,李氏正在其中乘凉。
“妾身(奴才),给李侧福晋请安(侧福晋),侧福晋吉祥。”
李淑翠瞧见身前屈身向自己行礼的母女,心理甚是酸楚。想来她已为王爷添了二子一女,却从未有过亲母入府来照料的情形。眼瞧着耿宁儿这小蹄子与其母满面喜色的说笑,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过画椿递来的葡萄,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瞥了一眼还在给自己行礼的人,李淑翠并未理会,对着画椿道:“画椿啊,今年的葡萄啊,瞧着外面光鲜亮丽的,甚是诱人,可这一入口,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一点儿都不甜,酸的很。有句话怎么说来的?那个金……金什么来的。”
“回侧福晋的话,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画椿一接到李淑翠递来的眼神,就忙接了话茬儿。
耿宁儿将身子向墨玉的方向靠了靠,将自己近三分之一的重量交给了墨玉。她知晓,这不过是李氏的刻意刁难,她故意不将那几个字儿说出来,而是让自己的丫头说出来,为的就是下自己的脸面罢了。不过眼下因着额娘的入府,她很是欢喜,所以决定不与她一般见识,但也不能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毕竟她已有近七月的身子了。
抬首望向李淑翠,耿宁儿稍稍的挺直了些身子,大声的道:“妾身给李侧福晋请安了。”
“呦,这不是耿妹妹?快起吧,身子不便又何须这般多礼?”
“谢,侧福晋。”
李淑翠扫了一眼耿宁儿身旁的白氏,言笑晏晏的道:“耿妹妹,这位是……”
“回侧福晋的话,这位便是妾身的额娘,今日进府来照料妾身身子的。”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