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虞见好就收,把纵帽上的白幔放下来,倚在阿姑身上歇歇。
虽然是垫着几层的披风坐着,可仍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让她很想挪到阿姑腿上去,众目睽睽之下到底还是忍住了,脸这东西吧,有时候还是要的。
吸了下鼻子,时不虞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过了。”万霞担心姑娘受寒,握住她的手给她按揉穴位。
齐心爱乌及乌:“姑娘家这种天气是受不住,你且回吧,若后边的事如你所说那般,我们应付得来。”
时不虞摇摇头:“于私来说,您是言十安的老师,我有照顾您的责任。于公,我要亲自盯着这事才能放心。”
这还成于公之事了?齐心忍着没问,可心里却忍不住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最后仍然只是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走的是正道?”
时不虞笑了:“天下最正的道。”
那就行了,齐心不再多问,要问也得那不孝学生从春闱的考场里出来了问他,岂有为难一个姑娘家的道理,更不用说这姑娘家从出事便陪至如今,跟着他们一起扛下来,还帮着出谋划策。
看半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游福,齐心又看了学生的未婚妻一眼,她刚才这番话局外人听着都挺有道理,更不用说身在局中,不知怎么劝导自己才把这事忍下来的游福。
游氏一族,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摸了摸阿弟的额头,还是在发热,万幸没有太烫手,撑到天黑前应该没有大问题。
不由自主的,齐心又看向靠在仆妇身上的学生媳妇,事情真能如她所料吗?若在此地见了血,事情怕是就要失控了。
看着坐得越来越紧密,几乎是肩挨着肩的学子,齐心心下一千万个担心,面上却不泄露分毫。
时间一点点过去,光线渐渐暗下来。
齐心几人都在想是不是料错了,万霞突然开口:“来了。”
时不虞坐直身体,看向来路的方向。
果然,片刻后,胄甲着身的禁卫骑马缓缓走近。
认出最前边的人,时不虞笑了,要是其他禁卫军前来还有伤着文人的风险,可来人是何兴杰,是金吾卫,这事就坏不了。
十六卫里,金吾卫是最不会在这事上尽力的,因为之前的功劳都还没兑现,而且有言十安的人在。
肖奇跑上前行礼。
何兴杰环视一圈,人是挺多,但是并未生出什么乱子来。想到自己接到的指令,他翻身下马,低声问询情况。
肖奇道:“他们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句话:杀朱凌,平民愤。不但不针对我们,连京府的衙役都不曾有过冲撞。”
何兴杰挑眉看向一众人,这背后有高人在指挥啊!
不过,这和他又有何关系呢?若能借此将背后的人逼出来,他倒是愿意感谢对方,毕竟事情拖至如今,他也想看看到底是皇室哪个人胆子如此滔天。
肖奇试探着道:“大人此来,是要抓了这些人还是……”
“他们既未冲撞金吾卫,又未和谁起争执,为何要抓?”何兴杰按住刀柄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我等奉命劝他们散了,那便让大家去劝吧!”
肖奇明白了,劝归劝,是不是劝得住,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将事情分派下去,肖奇回到何兴杰身边听用。
“那个戴帷帽的姑娘哪家的?这事里怎么还搅了个姑娘家进来?”
“那是十安公子的未婚妻。”肖奇道:“她旁边那个是齐心先生,是十安公子的恩师。”
“言十安不在,她来代替言十安尽孝?”何兴杰点点头:“倒也有心。”
肖奇不多说话,看着金吾卫上前劝着众人离开。
何兴杰突然轻笑出声:“本官好奇得很,若是他们一直留下,会如何?”
肖奇心下一动,接话道:“可您若是未完成上边的交待……”
“又不让见血,本官能如何?”
“卑职明白了。”肖奇看向人群后方的时姑娘,低声道:“卑职之前留了善缘,应该能过去说上几句。”
何兴杰很是满意,他身边听用之人不少,可能猜到他心思的实在不多。
“别把自己带进去了,若能办好此事,回去后本官去孟将军那给你要好处。”
“是,卑职谢统领大人。”
时不虞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肖奇,见他跟何兴杰说了好一会的话后往这里走来,在前边被学子拦住后低声道:“那位小将之前就颇为友善,可让他过来说话。”
齐心听明白了,就近招呼一个学生过去请那小将过来。
和时姑娘眼神碰了一碰,肖奇看向齐心道:“先生,我家统领大人奉命前来将大家请离此处,为了大家的体面,还是自觉离开为好。”
时不虞接话:“我们要是不自觉走,莫不是还要动用兵器请我们走?”
“那倒不敢。”肖奇朝皇宫的方向行礼:“上峰交待,在场皆是大佑将来的栋梁,不许见血。”
不许见血啊,几人对望一眼,那就好办了。
沉棋道:“我等不愿给金吾卫带来麻烦,也不想在这里和京府衙门过不去,只要李大人把朱凌带过来,当场判了他,平了民怨,我等立刻就走!”
肖奇问:“只这一个要求?”
“只这一个要求!”
肖奇又问:“若是做不到呢?”
沉棋冷哼:“那我便要问一句了,为何做不到?他朱凌到底是怎样的皇亲国戚,不往深里去查也有近两百条性命在身还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