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盯着那几根缓缓燃烧着的阴香,耳朵也竖得直直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阴阳交界处的钟声随时都有可能会响起来。
一旦被滞留就会很麻烦。
虽然龙影能自由穿梭阴阳交界处,但他一个人也带不了我们这几个吧?
况且这一次,谢羡安未必不会察觉,有所防备。
当然,柳璟琛说过,上幽河就在黑水河的最上游,龙影可以带我们去上幽河避难。
只是上幽河是否能接纳我们这些外来者?
他愿意,他母亲能愿意吗?
“阿栀……阿栀我拉你上来,抓我的手,阿栀你抓我手啊!”
唐言蹊忽然开始呓语,先是一只手竖了起来,紧接着,那只断掉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真的又连接上了,也慢慢抬了起来。
她叫着,哭着,两只手胡乱地抓着。
我赶紧一把握住她的两只手,轻声回应她:“言蹊……蹊鹞,我是阿栀,你醒醒,醒醒好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现在很好。”
唐言蹊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我。
她轻声唤我:“阿栀……蓁蓁……”
“嗯,我是阿栀,也是蓁蓁。”我赶紧回应她,生怕说晚了,她又昏迷过去,“言蹊,你记起来了吗?你是蹊鹞,是护灯使,也是鹿栀的闺蜜以及守护者。”
“蓁蓁,”唐言蹊一双眼睛圆瞪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她艰难地说着,“宵儿……宵儿是掌灯使,她是冥凤转世,涅槃前只能养在幽冥之境,否则活不下来,唔……”
唐言蹊一口鲜血喷出来,血渍溅得到处都是,同一时间,她的眼睛、耳朵里面都有血丝溢出来。
她被反噬了!
我第一时间打开幽冥佛莲去护她,一手按在她的心口,将真气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里输。
听到动静的胡云玺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也往唐言蹊身体里灌输真气。
阴香已经烧到底了,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唐言蹊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看天命了。
可是不管我和胡云玺怎样努力,唐言蹊还是在吐血。
她的脸色白的吓人,带着一股死灰之气,眼睛一直圆瞪着,眼珠子里都是血丝,那种样子很恐怖,却让我们感到无比心疼。
胡云玺坐在毯子上撑着唐言蹊的身体,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言蹊,坚持住,你不能丢下唐门,丢下我,想想你爷爷临终前的嘱托,想想唐门,那是他毕生的心血啊!”
“我带你去长明小店好不好?”
“你给我写的每一封情书,我其实都没扔,都藏在我床底下的暗格里呢,每一封我都看了好多遍,我也给你写了很多封回信,只是不敢回应你,不敢亲手交给你。”
“后来我去了唐门,却不敢将它们带过去,我怕被你发现了,嘲笑我。”
“我们现在就去长明小店,把它们拿出来,我一封一封地念给你听好不好?你想怎样嘲笑我就怎样嘲笑我,我不生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做那条软鞭吗?因为你喜欢我的尾巴。”
“你每一次送灯芯来,总喜欢逼着我露出毛茸茸的大尾巴,高兴的时候抱着稀罕,不高兴的时候就扬言要把我尾巴斩下来做皮草穿在身上。”
“后来我为了救你,断了两尾,我就想着把它们做成软鞭送给你,我不能陪在你身边,就让你最喜欢的东西替我守护你。”
“你那时还说……还说要给我生一窝长着翅膀的小狐狸,让我颜面扫地,被三界六道耻笑,你都忘了吗?”
“……”
胡云玺一直在说,可他怀里的唐言蹊却仍然在吐血,猩红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
她终究是撑不住了。
我的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不该这么仓促地给她用香。
是不是那几根阴香没有完全烘干,影响了功效?
是不是制香的时候沾染了黑水河的煞气,导致它起了反作用?
可是唐言蹊的手臂的确接回去了啊!
阴香没有制错,只是小叔传承下来的制香路子太霸道了,反噬力太强,如果我能找到中和的法子,是不是能减轻唐言蹊的痛苦?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血玉莲花忽然散发出妖冶的光芒。
紧接着,黑水河上空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鸟鸣,我听到外面骚动了起来,以及柳书禾的惊叫声:“那是什么?是凤凰吗?怎么这么小?”
龙影冷静的声音随即响起:“是冥凤幼雏,应该刚化形不久。”
冥凤幼雏?
我心里咯噔一声。
唐言蹊刚才不是说宵儿是冥凤吗?
血玉莲花的反常,正是因为感应到了宵儿的到来吧?
我一把撩开车帘跳了下去,仰头望去。
就看到头顶上,半空中,血月之下,一只棕黑色的大鸟围着我们这一片在盘旋着。
她的体型有成年孔雀那么大,头顶上长着三根黑色的翎羽,翅膀与尾羽却并不长,不管她是不是传说中的冥凤,的确应该是刚化形不久。
她看到我的那一刻,立刻朝我俯冲下来,张开长喙,冲我一声嘶鸣:“阿栀!”
她叫我阿栀。
没有像以前那样叫我娘亲,更没有叫我蓁蓁。
这样的身份转变,足以说明她已经想起前世,想起她与我之间的真实关系。
那么,这一世,她又为何转世成我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