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池岭回来后,梦境中的那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她到底是谁?
或者我再换一种问法,可以让这整个的提问更具备现实意义,即,我,葛叶,是谁?
我叹了口气,心说虽然我是一名阴阳师,从前也不是没见识过轮回转世这档子事,但毕竟根据《阴阳师生存手册·特别篇》中收录的,著作者为号称阴阳界灭绝师太的tk·兰所撰写的《论转世的成因与条件》这一重量级的学术论文可以得知,它实际的存在概率就相当于买福利彩,且复杂程度远不是你花五块钱结果中了个篮球那样简单。
又况且,能将这转世的双方稳妥还原达到一比一这种程度的,我叹了口气,心说,敢情这该自夸一回我业务水平熟练吗?想到这,我摇摇头,不由将目光移到了梦境中见到的另位当事人卓扬身上。
此刻,在这辆开往昆市市郊——千灯古镇的大巴上,我并不难发现身旁卓扬的脸色不对劲。
算起来,自打少池岭上那座神秘的兰若寺消失后,他似乎就一直是这么个状态。期间我曾尝试问过他几次他和童梓的关系,可惜,他不是装没听见,就是索性不回答,到后来,我干脆选择了放弃。但,他的表情严格算来也不是一直是如此,至少在三个小时前,在我们刚进上海浦东机场,沈一菲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不是。
当时的电话是沈一菲的表哥打来的,说再过几天就是沈一菲的生日,所以姥爷希望她能回去一趟。我知道,沈一菲小时候几乎是她姥爷带大的,和他感情很深。话到这,我还没开口,在一旁偷听的陆温茗立刻就替她将话接了,说,那回去,那必须得回去!
原本讲,我们的计划是在处理完少池岭驴友的委托后就直接返回港岛,但由于这通电话,当然,更由于我们回港岛的辗转地上海离昆市的距离很近,所以大家几乎没怎么讨论,就一致将行动路线,改成了先昆市,再港岛。
而在这其中,最让人意外的,是卓扬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思及此,我原本的疑虑不由又多了一层,我想了想,先是小心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没反应,我索性又加大了动作幅度,他皱眉,终于将目光移向我,调子淡淡的:“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对男人动手动脚了?”
我:“……”
他推推眼镜,补充:“在少池岭上志明第一次出事的时候,你就这样。”
我皱眉,心说什么这样那样?我自己怎么没印象?倒是他忽而翘起唇角,然后握住我的手朝他小腹带去,我一吓,直接抽出手来。下秒,他尾音一扬,说:“怎么,你现在知道怕了?”
我:“……”
气氛停了一停,我一转念,终于将那个一直想问,但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没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我说:“卓扬,你其实,不是阴阳师吧?”
他听后一双眼看过来,却是许久不答话。我被他看得心中发憷,赶紧解释说:“因为我从没见过哪个阴阳师是用剑的。”
卓扬:“难道见过我用,还不足够你更新脑中的数据库么?”
不可否认,他这句磁性里明显附加胸有成竹的话的确将我弄得霎时就没了脾气,我缓了一缓,纠结说:“我在童梓用回梦镜造出的梦境中,看见了你,你穿着……”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嗯了声,但让我更想不通的,他的表情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吃惊或意外,于是这更加重了我的狐疑,心道难不成真是我看错了?但是这不可能啊。我皱眉,凑近了将他的脸仔细又看了圈,这才说:
“你还对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姑娘,叫她,云珂。”
他转头,一双深黑的眼随即看定我,说:“云珂。”
我一怔,险些直跌进他怀里。
他一笑,抬手抚开我的额发,半秒,从容说:“你怎么可能是她。”
这样的表情语气,带着三分宠溺,六分的笃定,以及一分微妙的怅然一齐在我耳边落下的瞬间,我只觉整个的心弦都像被人狠狠撩拨了下。更糟糕的,是那余音渐起的瞬间,我再次闻见了那股熟悉又恼人的味道,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如同飘自渺远山中的青松木香。
我眼看着他,一时也不知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我说:“小卓,你跟那个跟我长一样的云珂在一起,我其实还挺不乐见其成的。”
他听后好看的眉毛挑起,并同时发现被我更改了的称呼,他凑近,但显然并不纠结后者,而是直奔主题的问:“哦,那是为什么?”
但可惜的是,他的提问也刚好是我的疑问,我看着玻璃车窗上映出自己的一张脸,心想,明明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样的,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总让人感觉差了何止千里万里呢?
我皱眉,顺便将身子靠向后座椅,此刻,窗外的农田、树木、房屋一一后退着,忽然间的一个恍惚,我终于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了,我说:“那个云珂,该不会就是你提过的小徒弟吧。”
我说着,这边就要为自己合情合理的推测得意一把,没想镜片后他望过来的眼神却是陡然一寒,甚至连带着所有情绪都不经过渡的,直接就是将一张俊脸冷冷避了过,他说:“从今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小徒弟这几个字。”
我听着,霎时就怔住了。
是的,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以如此陌生且疏远的口气对我说话,所以一时间,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