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楚倌楼当家木之槿。
一张十足男人的脸。
有着高高的颧骨,棱角的下颌,以及明显的喉结。
可他偏偏画了重重的眼影。那浓浓的黛青色随着狭长的眼形一路向上,然后像晨间的薄雾一样氲开弥漫于鬓角发梢。
媚意自生。
仿若无底的漩涡,将所有看过来的目光都深深地卷入其里。
谁还能想起叩什么千个响头?!
方如来同样目不转睛,却不是被吸引的。毕竟前有杀马特之流的泡菜国极品媚妆的洗礼,后又有那妖孽土豪的惊艳近景,眼前这种程度充其量能让她保持客观地点个赞。她只是在想,要如何做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眼前这貌似来砸场子的人赶出寺外。
方如来陷入沉思,木之槿心底则稍稍惊讶。在这盛京城,能不被他的媚意所蛊惑的人,用一个手掌都能数得出来。
看来他如果想要心愿达成就不得不再加把力了。
“如来大师?”木之槿低低开口,声音软软的绒绒的,就像一只小猫爪挠啊挠啊挠到了心里面。
大殿之内顿时异口同声地响起一声叹息,一声舒服地想躺下睡一觉的叹息。
得,这下更别指望有人能想起千叩头一事了。这货明显就是来砸场子的!方如来不悦地一敲木鱼,“阿弥陀佛,贫僧正是。施主有话请讲。”
木之槿稍稍倾身,肥大的袍袖折叠搭上方如来手臂处的僧袍,方如来不得不被迫后仰才能免于脸挨脸的对上。
木之槿笑意加深,“集齐一千个响头当真能召唤佛祖入梦?”
方如来眼神坚定,“当然。”不会。
木之槿再进一寸,“可之谨身处烟花柳巷又怎好意思让佛祖沾染靡红?”
方如来脖颈几乎仰到极限,“阿弥陀佛,修佛之人无色无相,靡红之类自不近身。”
木之槿好整以暇地抬高一边眉梢,挑衅意味十足,“如来大师也是如此?”
“当然。”方如来坚持不退却。如此的大庭广众,她退一步马上就会被人说成六根不净心虚有鬼。
木之槿这次笑得更开,就在众人以为身处千树万树葵花开的怒放盛景之时,方如为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凉意。
坏了,上套了!
方如来刚刚警醒过来,木之槿的唇瓣几乎已经近到她的耳畔。
“那么之槿可否请如来大师到寒舍讲佛诵经,以便之谨那些没有福气来此的弟弟们也沾沾佛气?”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她呢,方如来蓦地全身冰冷。
他料定了如果一开始就邀请她到楚倌楼讲佛,她一定会拒绝,所以他一句一个套的引她入瓮。真真的脑有沟壑啊。
可惜,他当自己是那愿打的周相公,她却不会做那愿挨的黄忠犬。
“阿弥陀佛,宣扬佛法普渡众生本就是如来的职责,如来本不该推辞,”方如来的视线落到自己手臂上木之槿的葵花衣袖上,轻声道,“可是,法华寺近日入不敷出,如来……”
“一千两!”木之槿迅速低声道,随之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借着袍袖的遮掩递入方如来的手中。
“成交。”方如来停都没停,“什么时间?”
“越快越好。”木之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就是那关二货努着劲子传遍全城消息说死活都要下嫁的得道高僧?不也就是个一听钱色就迈不动道的花和尚?!
方如来侧身直起,“施主稍等,贫僧去房里拿些必要的工具就走。”
“那之槿派小轿到方丈门口等候。”木之槿随后追出,笑话,快成功了还能让她飞走了不成?!
方丈房内,戒汤关了外房门,一脸的不赞同。
“我们并不急需那一千两银子。”
“我知道。”
“那你还?”
“西施姐姐在他们手上。”方如来在里间将前几日刚脱下的秋衣秋裤再次套到僧袍里面,“刚才无意间摸到那人的袍袖了……”
她的本意是感应一些对她有用的信息然后找出对应的方法尽快赶走这明显来砸场的人,谁知,却听到袍袖告诉她:
——少爷,您放心,不用您手里的那个杀猪寡妇,之槿也一定能将那个小和尚活着带到您这里来。
那个少爷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但那个杀猪寡妇,这全盛京城可就朱西施一个。
那么这一趟她就必须为了朱西施走一趟了。
方如来从里间走出来,将手里的一千两银票塞到戒汤手里,“这个收好了,万一我……,你们也好……”
戒汤猛然拉回她,“我替你去。”
方如来镇定地摇头,“你觉得我走出寺门之后,留有地契在手的你们能比我安全多少?!”
“那也不行,我……”
戒汤急得团团转,方如来却暖了眼睛,伸手拍上了他的头,“戒汤,谢谢你!”
“你……”
“好了,听我的就是。你只要把寺里照看好,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方如来整整高领下的假喉结,深吸一口气,“呼啦”一下拉开了房门。
花枝招展的小倌们立刻映入眼帘。
居中正是那位媚意入骨的木之槿。
见到方如来出来,木之槿抬步就要上前。
可他刚抬腿,方如来突然双手高举起一座小金人。
一座金光闪闪的释加牟尼佛祖的雕像。
“阿弥陀佛,佛祖出行,妖魔退散!”
戒汤一脸正经地从方如来的身后探出身来,一扬手,一把盐洒在方如来身前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