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一副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明明看起来还是一副尚未出嫁的闺阁少女般的柔弱形象,没想到这一出手倒是带了当家主母般的煞气十足。
方如来拿眼角瞥一眼林老夫人,老太太还在,轮得到这未进门的媳妇说话?
林老夫人闭眼痛哭中,貌似没听见。或者是假装没听见。为什么?
方如来带着疑惑再瞥王素枝和徐春花,这两人刚才为了一句话都能打起来,那这未进门的弟妹都敢压在她们上面先说话,她们……
一个望天,一个看地。也假装没听见。为什么?
方如来心中疑惑更深,面上却不露分毫,“阿弥陀佛,女施主的心意贫僧心领了。只是你我这身份多有不便,贫僧还是不易打扰为好。”初到平城,这个中长短她还只是摸了个轮廓,她是傻了才会中这明显内里有猫腻的圈套。
“高僧多虑了。”没想到这位婉儿小姐却是寸步不让,“婉儿自孩童定给赵家开始,便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轲少如今客死异乡,那么婉儿当以孀寡自居。高僧一路相护亡夫在天之灵,婉儿身为未亡人自然也要为亡夫回馈一二。当然,为了高僧的风评着想,婉儿在领高僧到宴请处后自然也会回避他处。”
方如来客观点赞,嗯,当然要回避,不然她出了意外这婉儿小姐在场的话那还不成了标准的第一嫌疑人?
“实不相瞒,婉儿娘家人在这平城开了一间小小的酒楼,自打听到高僧会护送亡夫回来之日起,婉儿的爹娘便想着要一谢高僧。婉儿的爹娘只得婉儿一女,这轲少一向是被爹娘看做半个儿子来对待的。如今儿子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可这在天之灵爹娘却想好好地慰藉一番。还请高僧体会老两口的心意,万万不要推辞才好。”
方如来手捻佛珠,心中清明:自己家的酒楼?还真是杀人越货的必备神器啊。
“绿芽,绿笋,为高僧备轿!”
一声令下,一顶黑衣小轿旋及出现在方如来的眼前。方如来心中一凛,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这轿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高僧请上轿。”绿芽绿笋一左一右的站在方如来的两侧,看似恭敬地紧守下人本份,实则掐断了方如来有可能逃跑的左右方向。
朱西施一看叉腰站起来,“喂,我说这位婉儿小姐,你有些失礼啊。”
“哦?”婉儿小姐停住脚步转身看过来。
“这一路远道而来的除了如来大师可还有一个我呢。”朱西施指指自己,“虽说姐姐我并不在乎多不多吃这一顿饭,可婉儿小姐这张口闭口的只提一个如来大师,这让姐姐我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呢!我说婉儿小姐,啊不,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应该称你寡妇妹妹的。怎么这寡妇妹妹的眼里就只看到如来大师而看不到同命相连的寡妇姐姐我呢?”
朱西施怪腔怪调地拉长尾声,“妹妹啊,做为过来人的姐姐不得不提醒一句啊,这寡妇门前向来是非多。任你是如何身正不怕影斜,可这光天化日下邀请一个和尚单独赴宴,这传出去的话,小心你闺誉不保啊。”
“闺誉不保?”婉儿小姐面露凝重地沉默一会儿后悲壮道,“为了亡夫的在天之灵能安上一安,我连这身家性命都可一抛而去更何况这身外之物的闺誉?!”
婉儿小姐昂首挺胸,说的那叫一个豪气坦荡。
绿芽再次眼泪迸出,“我仁义的小姐啊。”
绿笋狠瞪一眼朱西施,“我家小姐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这平城人皆耳清目明,谁敢那么不上眼的污蔑我家小姐!”
林老夫人睁开哭肿的双眼,“婉儿,表姑母愧对你未亡人的自称啊。”
王素枝和徐春花齐齐打哈哈,“婉儿为人这平城人谁人不知,小叔几次病危想退婚都是婉儿亲自登门劝其打消念头,如此从一而终的女子又如何会在小叔死后闺誉招黑?婉儿你放心,谁敢乱嚼舌头根子,你大(二)嫂子我第一个不饶她!”
刚刚还各有立场的众人,此时居然一面倒地倾向这位婉儿小姐。
为什么?她地位超然,还是她手段不凡?无论哪一点,看来这位婉儿小姐绝对不像她外表表现的那样柔弱可欺。
方如来本想先跟林老夫人通通气再着手查事的想法突然就改变了,论了解内情还有什么比深入敌人内部更有效的方法呢?!
方如来快速地向朱西施递个眼神: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去去就来。
“阿弥陀佛,那贫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如来双手合十行个礼,弯身将手搭上轿身就要上轿。
才搭上去,一个声音飘进脑海。
——林婉儿,林老夫人的表侄女,林氏酒楼老板的独生女。其父林大海曾救过平城知县孙池一命,孙池感激救命之恩遂收林婉儿为义女,且颇是重视。故林婉儿虽不是真正的知县千金,却在平城百姓心中有着胜似知县千金的地位。
木之槿的声音。
方如来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上轿。
黑衣小轿晃晃悠悠地走进城门穿过大街小巷,方如来在轿内将得到的一干信息再从头到尾过了一遍。
轿子拐进一个幽黑的巷子,最后停在了一扇窄小的黑门前。
轿夫上前叫门,方如来自行下轿,状似不经意地身体一歪,手臂及时扒住院墙稳住了。
绿芽和绿笋相视一笑:哼,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两人同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