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好春日,小风本来吹得那叫一个温存,小阳光也洒得那叫一个和煦,但木之槿此话一出,无异于晴天“咔嚓”下一个霹雳!围观的众人莫不被雷得外焦里嫩嘎蹦苏脆。
尧天国不是没有过寡妇改嫁的例子,但哪一个寡妇改嫁不是偷偷摸摸地自己挟个包袱从侧门或后门进入新家?毕竟“出嫁从夫,夫死从死夫”的妇德妇范才是大家所熟悉并认可的。
这位倒好,大张旗鼓地示爱不说,还直接情意绵绵地求亲了。是,这样做是把刚才被搅和到一起的寡妇和和尚各自择开了,可取而代之的是寡妇和小倌——好像更劲爆更具冲击力。
四周的议论声音顿时嘈杂而起。
“喂——你过来,我掐你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这年头寡妇也敢高调改嫁了?嫁的还是风骚一时的楚楼小倌?”
“得,我掐你更快。你别忘了,这未来婆婆还是百花楼的掌事妈妈呢!”
“我天!这到底是怎么乱七八糟的一家子?全尧天国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了吧?”
“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真的成亲。否则平城就会被稍带脚地连累着成了尧天国第一笑柄。日后,只怕有人提起平城都会说,就是出了那老鸨婆婆小倌儿子寡妇儿媳一家的那个地方!”
“对,我们要阻止他们。”
先是精神亢奋以为找到了最新茶余饭后笑料的民众们,很快就三观爆棚自以为仲裁者的开始轮番讨伐起来。
“不行,你们不能成亲……”
木之槿像没听见一样执起朱西施的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母上大人。”
“拦住他们,这样伤风败俗的人应该直接滚出平……啊——”话未说完就变成了尖叫。
说这话的人被木之槿一挥袖挥出多远,“砰”一声撞上路边的院墙,然后深深地嵌进里面,从远处看过去像一只超大号的蛤蟆。
倒吸声起,众人下意识地齐齐退后:那木妈妈的儿子不是很会读书的吗?什么时候武功也这样厉害了?
“终于清静了,西施,我们走。”
木之槿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一手揽着朱西施的腰,一手擎着朱西施的手,两人步调一致地走向他来时乘坐的马车。
来到车前,木之槿左手伸出亲自为朱西施打开了车帘,右手还有心地轻覆于朱西施的头顶之上以防她上车时有可能撞到车顶。
人群中立马有一半人倒戈相向,吸气声变成了吸口水声——实在是因为木之槿的眼神太温柔动作太体贴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直戳所有已婚或未婚少女心的圣洁光辉!
朱西施亦被这完全冲她而来的光辉镇住。她活了二十一年了,也嫁过人了,生来自强自立的现实性格让她毫不犹豫地就对刚才木之槿那看似情意绵绵的求亲之话嗤之以鼻--甜言蜜语从来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听不得也靠不得。然而,当木之槿改说为做的时候,她同样阵亡的毫不犹豫,只因前半生的岁月里她实在是没有被任何男人如此精心呵护过。
想她十六岁之前,每天就是帮在世的父亲杀猪卖肉,十六岁之后嫁进了指腹为婚的陈家。可惜陈家少爷自幼与奶娘的女儿青梅竹马,只因老太太坚持不能毁婚约他才不得已娶了她进门。她进门的当天晚上,那奶娘的女儿就上吊自尽了,而陈家少爷也一时承受不住打击遂一病不起,然后在半年后病逝了。她十六岁还未来得及明白男女之情的少女心,就此扼杀得干干净净。
那以后,为了养活年迈的父亲和差点疯掉的婆婆,她不得不重操杀猪旧业。少女心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给她时间去经营。更何况那些奔着她容貌而来想纳她入房的求亲者们,每人脸上毫无例外的猥琐表情只会让她越加觉得少女心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岁月摧残掉的。她没有刚刚好。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那猛然发烫的脸颊,那奔涌鼓噪的脉动,那一下一下越来越快的心跳,这还是那个泼辣的不知脸红为何物的朱寡妇吗?
上次被二皇子的人绑走都没有现在如此慌乱的朱西施,沉浸在自己陌生的情绪里忘了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她更没看见木之槿在眼角扫到什么以后眼神骤然紧张的神色。
“啊,瞧我这记性,没有踏脚你怎么上车呢?该打!”说着木之槿还真的自己伸手打了自己脸侧一下,随后一手揽腰一手抱腿就将朱西施横抱了起来,“出门来得急,踏脚忘带了。没关系,西施,我抱你上车。”
脚下突然腾空,朱西施本能地伸手抓住最近的东西。定睛,是木之槿的素袍前襟。抬头,近在咫尺的木之槿的眼底半丝温存都无。
朱西施瞬间脸烫退去脉动平复心跳——暂停:她果真不该有少女心的。
车帘很快放下,视线暗下来的车内,朱西施静坐在车内一角,不出声。
木之槿也没在意,对外吩咐一声“回百花楼”后,亦静坐在车内另一角,不出声了。
马车静静地开始回返,马车外却重新喧嚣起来。
“回百花楼?见木妈妈?难道当真要成亲不成?”
“不行,不能让他们成亲!哪怕退一万步他们非要成亲,那也不能在平城成亲。”
“对,他们如果想以此来给平城抹黑,那我们就有人人有权将他们逐出平城。”
“对,跟上去,将他们逐出平城!”
浩浩荡荡的人群呼啦啦随着马车就远去了,包括那带了大帷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