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后的第二天,村里大部分人家都开始收割稻子。
毛毛家因为今年没有种稻子,所以就没有那要赶着把稻子尽快收完的压力。毛毛和小五每天贴在篱笆门上,观察田里的忙碌情形。
田里的男女们天亮就开始弯着腰在劳作,然后要等到天黑才收拾农具回家去。白天大太阳晒着,个个满脸通红。
为了答谢章大娘帮忙卖布的情谊,岳娘吩咐了大峰和阿亮去给章大娘家帮忙割稻子,总共忙了有六天。
每天看着大哥和二哥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的模样,毛毛都觉得心里酸涩、怜悯,眼睛里不自觉地就会变湿润。然而,大峰和阿亮他们自己却总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欢喜模样,这让毛毛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觉得特别新奇和不能理解。
而小五则明显是对大哥、二哥怀有崇拜之情,每天一等着大峰和阿亮回来了,他就要殷勤地跑过去,仰着小脸关心地问:“大哥、二哥,干活累不累呀?”
日出日落,转眼几天过去,村里原本的那一片金色阳光般的稻浪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荒芜、干燥的黄土,有很多小孩子提着小筐在田里捡稻穗,还有人特意把自家的鸡鸭赶到田里去,为的是让每一粒谷子都不浪费。
忙完自家的收割大事后,为了那田租的事,村里的徐天青和刘安在把毛毛家的其他十八家佃户都去鼓动和怂恿了一遍。
徐天青:“以前是每亩田交给他家四担加一箩筐的谷子,但那时他家有撑门户的男人在,咱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境况不一样了,咱们何不趁机给自己家多留些口粮?也不枉我们辛辛苦苦地耕种了一年!”
刘安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以来,地主都是只会享福的!种田辛苦的都是咱们这些佃户!咱们风吹日晒的,收了这些粮食却要送出一半去!咱们吃亏啊!这次咱们一起先不送粮过去,咱们拖上几天,等他家着急来催了,我们一起闹上一闹,逼他家给我们减掉一箩筐或是两箩筐的租子?岂不是好事?”
徐天青:“这事我和老刘两个打头阵,你们只要在旁边帮衬着我俩就是了!到时候这事一办成,咱们二十户人家通通享福!”
等徐天青和刘安在说完话离开后,私下里,其他的佃户们都各各关起自家门来,自家人一道商量这事。
有一个被唤作安大娘的婆子道:“贪心准没好事!咱们自家田地少,只能租田来种。岳娘家比起别的地主家来已经是心慈的了,若是我们还闹,到时候鸡飞蛋打,把现租的田给丢了,咱们找谁哭去!这事还是不要闹的好!”
有个被唤作于老汉的人道:“这是个难逢的好机会啊!要是咱们逼迫成功了,咱们就赚了一箩筐的谷子!就算逼迫不成功,咱们还照旧租他家的田种着就是了,反正咱们不吃亏!”
又有个名叫柳下慧的人道:“有老徐和老刘在前面打头阵呢!我们只是跟在后头凑个数罢了,反正有好处我们也能沾光,若是事情的苗头不好了,那咱们只把责任推到老徐和老刘的身上就是了!咱们家吃不了亏!”
又有个被唤作张大爷的人道:“他家在村里人缘好,又有个中秀才的大伯,虽然秀才人是死了的,但是那面子还在呢!你看咱村里那几个出去做账房先生的人,哪个不是受了郝秀才的恩惠,逢年过节都往他家送鱼送肉的!咱们还是安分守己的好,莫要鸡蛋去碰石头!”
……
等到各家的谷子晒干后,大家都忙着储存起来,只留出一部分向衙门交田赋或是向地主交田租。
等到五六天过去了,来给毛毛家送租子的只有三个佃户,分别是安大娘家、张大爷家,和另一个被唤作二愣子的后生的那家。其余的十七户都故意没有动静。
为此,岳娘整天闷闷不乐,晚上也没有心情给毛毛讲故事了。
家里的大峰、阿亮、珈珈、玲玲和小五都是懂事了的,加上他们的父亲没有了,所以他们几个孩子对家里面的事情很是上心,心里都添了愁闷和气恼。
家里的其他人一个个的都不高兴,毛毛自然也高兴不起来,她默默地猜测着这件事情会是怎么个经过和结果。她很担心别人会和自家打架。
午饭前,珈珈因为在外面听了一肚子闲话回来,就忍不住急急地去找岳娘问:“娘,村里的人都在说那十七家要赖咱家的田租子呢!怎么办呀?”
岳娘低着头直叹气,轻声道:“等你小舅来了,咱就去催。”
之后,毛毛听到小五和玲玲私下里总是说:“小舅怎么还不来?好想小舅快点来帮咱家收租子。”
这一天清早,家里还没有吃早饭,毛毛一个人搬了一条小板凳坐在院子门口,又在看外面的风景。
突然院门口来了一个长得很精神的陌生男人,把毛毛吓了一大跳,毛毛什么也顾不得了,立马站起来朝厨房的方向飞奔,一边大喊着:“娘!娘!”
在毛毛的身后,那个刚刚走进院子里来的汉子被毛毛的反应逗得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岳娘被毛毛拖着出门往院子里一看,见是毛毛的小舅,她的脸上立马放出了光彩来,变得欢喜不已,冲着毛毛的小舅一直咧开嘴笑。
毛毛的小舅笑着唤道:“三姐!我来你家赶早饭来了!没来迟吧?”
岳娘高兴得说不出话来,笑得嘴巴合不拢,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还只是笑。
小五和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