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遮挡,不只是遮挡强烈的光线,还要遮挡投射的眼光。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此刻却变得万般的熟悉,好像所有人都会认出他。戴上墨镜他就回家了,菜也没心思买,进了门倒头就睡。幸好米米那个吵闹鬼没有来,才得了一天的清净。
下午,他带着饿得发慌的身体颤巍巍出了门,早已适应了监狱里的准时开饭时间,饥肠辘辘的感觉还真不好受。在快餐店填饱了肚子,想不起来有哪里可以去,工作不敢再找了,在一般人眼中看来,从牢笼里出来的人就是异类。
他漫无目的四处游走,下班时间到了,一*的工薪阶层,一打打的学生队伍擦身而过。他若没被辞退,也是其中一员。人潮让他纷扰,成亮躲进了公园避暑。
这时,园内只有几个人走动,估计大都坐到了餐桌旁,享受其乐融融的晚餐。他坐在鲤鱼池旁边的石头上,捡着细小的石子扔向那些小红鱼。水波一漾一漾看不清他的脸,影像被震碎在流动的镜框中,不过能看见黑影。
他入神的注视着这片小小的面积,有东西覆盖了那团影像他也没很快察觉,随着“妈妈,风筝掉水里了。”他才反应过来。成亮一手搭在石头上,一手撩起了风筝,是只红色蜻蜓风筝。
他笑着回头,看见个七八岁大的女孩手握线卷:“小美女,是你的风筝吗?”“当然是,谢谢叔叔。”她拿好风筝时妈妈也过来了。“谢谢……”她的眼神表明她的话没说完,成亮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觉得不好意思。
他低下头却猛然想起什么,再抬头时,他们确信彼此熟悉。成亮绞尽脑汁查阅黄历,脑海里一遍一遍翻过人像,实在想不起来,但他肯定自己认识过她。
其实,女人早已知道他是谁。只是在等他想起来。“妞妞,你去那边买冰淇淋吃吧,妈妈一会儿就来。”她对身旁的女儿说道,小女孩欢跳着跑开:“好的,妈妈你快点来啊。”“知道了。”她回头碰上了成亮的眼睛:“真不记得了?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对于你对于我都是。”
说到这儿成亮似乎有点记得了,但他不敢往那件事情上套。“你……不像!”成亮不确定。“就是,你想到的就是。”她猜测成亮已经有了些许记忆。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就是个贤妻良母,我无法联想。”成亮使劲撸着他那浅薄的头发:“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我可是变了不少。”“我觉得没变,你的眼睛还是清澈的足以证明。”“不。我变坏了。看我这样就是。你……变好了。很好,优雅女人。”
成亮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他尴尬至极。脑内重现那晚明杰的陷害,眼前这个儒雅女人就是曾经那个妖艳的小姐。他不敢想。她却很娴静:“不必觉得难堪,谁都有过往,我早已坦然接受,也改过了。”
“是啊,我现在还得说声对不起,我太粗鲁了。”他紧张得无法自已。“还能有缘见到,我想跟你做个朋友。”“嗯。你的号码给我一下。”成亮看人主动说了这话,便直接要了电话号码。
看她飘逸的裙摆渐渐远去,成亮还沉浸在梦里。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人怎么可以蜕变成这样,不可思议。这种际遇为今天烦躁的心情添了色彩,他感觉自己是满载而归的。
一进家门就来了陌生电话:“哥们儿,出来也不说声。”“声音有些熟悉。别逗我了,记忆力减退了。”成亮相信是朋友,只是一时想不到具体的人。“李达力!”那边的音量不小。
“哎呀,老朋友,在哪儿呢?”“你说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到我家来,不想出门啦。”“好的,我带好酒菜过来,半个钟之内到。”很准时,刚刚半个小时他就来了。
成亮帮忙拿下了他手中的食物,看着他的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走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从那里面放出来的样子。”“损吧损吧。”他把菜放到茶几上:“我们就坐这里,看看电视喝喝小酒。唉?谁告诉你我出来了?”
“你认为呢?”达力把那条假腿放直慢慢坐下。“那就只有米米了。”“知道还问。”“她怎么没直接带你过来,她有门钥匙的。不让她在这里住就生气了,两天没来了。”他说话开始前后矛盾,看样子敏捷的思维蜕化了不少。
“难得人家一片痴心就收入房中吧。”“别害性命,我这是什么损人哪。别说我自己,连她老爸也警告过我离她远点。”“有什么,不就是没事业吗?改天混好了,他女儿刚满十八岁也会嫁给你的。”达力越来越像个中年人的腔调了,成亮不愿再提这些:“别尽拣我说,你跟天颖呢?”
“我们就甭提了,一团糟。没离婚,也没在一起。”“那孩子呢,谁带着?”“两边跑,爱在哪儿在哪儿。作孽!”“我听米米讲的,好像是你的不是。你就不该做亲子鉴定,那死鬼糊弄你一番你就相信了。多得很的人为了怀个孕千辛万苦,你倒好,梦游一番就没了信任。”
成亮放下筷子:“想个法子,和好算了。”“难如登天,她痛恨死我了,再说我现在这个熊样别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由她去。”“原来我们都是一个种类的好人,生怕优秀的女人翻在了我们的船舱里。哈哈哈……”
“不谈不谈啦,接下来不许说女人。”“不说,那就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安置吧。只能指望你了,有了前科不好找工作,刚刚才被人踢出局。”成亮也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