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此番始料未及的决定,非但是安悠然脸色为之一变,更是惊得在场之人表情复杂议论纷纷。见诸人皆是一副质疑的神情,刘煜昕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可手上却是暗暗用劲制住安悠然的挣扎,轻声在她耳畔悄悄说道,“适才我和你说过,我最喜欢玩火寻乐!现在我便告诉你我最恨什么!本将最恨的就是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你要是不乖乖听话,让我满意……爷我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会想杀人……那杀谁好?杀谁合适呢?我看牢里那些罪该万死的囚犯就很是不错……”
“卑鄙!”恨得咬牙切齿,安悠然回头直视低声怒道,“你除了威胁,还会什么?!”
“还会……言出必行哦!嘘……”亲和的语气突然蓦地一转,阴森萧煞的令人胆寒,刘煜昕将食指搁在唇边作禁音状,“你好好表现哦!大家都在等着呢!你说那人要是因为你的任性而成了无头鬼,到底是要算你无情呢?还是要算我狠心?”
知己是被逼上悬崖的绝境,虽忿忿不平却也是无计可施。按捺住想掐死眼前之人的冲动,安悠然抬眸看了眼红砖绿瓦青石铺路的清幽庭院,联想到先前所听到‘岫雨’‘青笠’的屋舍名称,心下对这个所谓柳兄的心性己是了然一二。略加思量,她才樱唇轻启缓缓吟道,“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一楫春风一叶舟,一纶丝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悦耳的声音如银铃般响彻在堂间,本来还抱着轻视不屑态度的众人,他们的脸上也开始起了奇妙的变化,等到安悠然徐徐念毕之后,整个屋内己是一片喝彩之声,柳明勋更是激动的情难自抑,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分寸,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兴奋的嚷道,“真是知我者莫若姑娘啊!想我柳明勋一生,怎到现在才能碰上……”
原来柳明勋出身于官宦之家,自高祖起便世代为官。他本也是凭借家族的势力在朝庭谋了个中书令的闲职,但信奉及时行乐自由自在的他,确实对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戏码懒于应付。所以不堪其烦之下,索性于三年前以身有恶疾为由辞官从商,在雅平郡开起了间名为岫雨的酒庄,每日闭门酣歌对酒吟诗,日子过得倒也是有滋有味。但如此的不羁洒脱终不是世人所能理解,让柳明勋在感慨之余不免惆然若失。不想今日却叫安悠然给道破了天机,诗中所述的逍遥逸致竟与他梦中所想可谓是不差分毫,一听之下怎能不叫他大喜过望欢欣若狂?
“柳兄,喜欢诗便好,”正当安悠然摆脱不了柳明勋的纠缠,恼羞成怒准备掌掴之际,先前对饮正欢的刘煜昕却突然挡在了二人之间,一手将她扯回身后,一手挡住柳明勋尚不死心的手,“至于人嘛,还是不要爱屋及乌的好!”
对于刘煜昕的横插一脚似乎心存不快,柳明勋一手搭在他的肩头,略带酒意的说道,“你小子的虽然官是越做越大,可是器量却是越变越小哦!不过是拉拉手而己,又有什么关系?”
“对啊,拉拉手又有什么关系?”脸上虽是笑容可亲,眸色里却全然没有笑意。刘煜昕的凛冽直看得让人心惊,“只要不是我的人就行!否则便不是有什么关系,而是很有关系!”
看到此种光景,诸人无不为柳明勋捏了把冷汗。也亏得他为人圆滑,一见势头不对,赶忙岔开话题,“刘贤弟千万别误会,愚兄怎敢夺您的心头好呢?!不过是见这姑娘文采过人蕙质兰心,一时起了相惜之心罢了。说起来,到底还是你有本事啊,连身边个姑娘都能调教成如此模样,真是让为兄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啊!”
“柳兄谬赞了……”纤长的手指轻抚下颌,刘煜昕笑意吟吟的答道,“那是你没见过真正厉害的角色,才会如此高看了这丫头。我记得瑾王府世子身边有个近侍,那厮才称得上是大才!随便就可出口成章,激得夫子要告老还乡!”
“哦?”他的这一话题,显然引起了在场诸人的好奇之心,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道,“瑾王府会有此等的人物?怎么从来未曾听闻?刘小侯爷,怕是夸大了吧?”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二分玩味,三分挑衅,更有几分说不清的味道,“这文章就是那人所做,各位以为如何?若我没有记错,他那时应不超过十岁的年纪!”
“未满十岁?!便可有如此造诣?!真可堪称天生英才啊!”听到刘煜昕的回答,人群竟齐齐的倒抽了口冷气,更有人急急的追问道,“刘将军,那此人如今身在何处?像这般人中龙凤理应早就蜚声遐迩,为何到现在都是默默无闻?”
“是啊……”微挑的凤眸扫向早是脸色煞白的安悠然,唇边漾出的笑意也越发的浓厚深沉,“那人现时会是在哪里呢?我也很想知道……?”
全身如坠冰窟,听着刘煜昕的言语,安悠然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浸骨髓。适才他所背的那篇文章正是自己从前在书堂上为免挨打而说的《诫子书》!事隔多年,刘煜昕却在此旧事重提,究竟是他随兴为之,还是若有所指?!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