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怔,安悠然下意识的便举目远眺,岂料细察之下却是吓了一跳。那满天火光竟是由城中陆续燃起的无数火场组合而成,或远或近,或大或小,一条条红中带金的赤焰和滚滚弥满的黑烟,就像地狱而来的火龙,在扭转撕扯间就要将整个雅平县郡吞噬毁灭焚烧殆尽。
而就在她晃神之际,小月却是神情自若的背过身向着内厢的方向低低的吹了声马哨。随着利落的哨音刚落,就见得几个黑影从房顶上纵身跃下,轻飘飘的落于院外,几声闷响之后,一直久闭深锁的方旃居大门竟吱呀一声从外向内的敞了开来。
而此时的安悠然己回过清明,不等小月开口便心领神会的随着他奔出院落。待他二人的脚步刚踏出门槛,先前那几个神秘的黑影就从袖笼里各自取出火褶抛至墙角,那微弱的红光一待触地,便蹿出了丈高的烈焰,呼啸着在一瞬间就将方旃居化成一片火海,直扑面门的炙热气流更是薰得安悠然呼吸一滞。
从腰间拿出条己然沾湿的手巾递给安悠然,小月回眸对着安悠然笑道,“姑娘,主子让你睡了一天一夜,您的精神可有养好?兄弟们在外面放火放得辛苦,我们去帮忙喝喝彩助助威,如何?”
听此一说,安悠然眼珠一转已然明白,她嫣然一笑道,“这般热闹的差事本不应推辞,可惜我有伤在身,叫嚷这等力气活确实是不堪负累。但动动口形,装装样子,倒也必不输旁人!”
听到如此回答小月似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半真半假的玩笑道,“如此好玩的游戏,只我一人挑梁唱戏当真缺了些兴致。不过为了主子,我又能如何呢?姑娘可要记得我今日的牺牲,等见到主子时替我讨个大赏哦!”
眼风一扫,己瞄到自远方逐渐跑近的人影,安悠然一手用湿巾掩住口鼻掩住面容,一手拍向小月嗔道,“你好好表现,待主子犒赏将士时,我让他给你办场堂会让你唱足整整三日,非把你捧成个嵘南家喻户晓的名角不可!到时可就是不鸣则已一鸣万金的美事,这样的大赏可还顺小月兄弟的心意?”
“顺心?你是变着法子想让我成哑巴,不找你讨赏才对!扣门吝啬的女人!”冷哼了一声,小月狠狠的冲安悠然翻了记白眼。但说归说归做,抱怨的话音似还未消散,他在片刻间却己挺身迎向救火的仆役,边跑边大声叫道,“快来人哪,失火啦,快救火呐!”
府衙之中有何人不知在方旃居内住了位刘大将军极为看重的神秘女子?为救她连夜入城,为囚她金屋藏娇,更为着她的病重而怒斩郎中血浅三尺?无论哪一点哪一滴,都在反应着将军对她的不同,对她的特别!现在她住的屋舍着了火,万一不幸有个好歹……看着己在烈火沸腾中逐步显现断壁残垣之势的清幽小苑,来救火的仆役心中一惧,没有一人不是打着寒颤岌岌可危。然就众人楞在当场之时,幸亏不知是谁带头吼了句,“快救人!只要那姑娘没事,我们便无事!”
这句喊声如醍醐灌顶激得在场的人均是一震,手忙脚乱中便是组织着救援,或打水,或喊人,宁静的后苑顿时乱成一团。而小月与安悠然见势更是时不待人,仿似通风报信的小役一路往外蹿去,左突右闪之下竟是出奇的顺利,转眼之间己是无阻无险的从一侧门出了府衙。
此时的街道已是一片哗然,到处可见燃烧正旺的房屋树木和零星飘于空中的点点火花,随风吹来的阵阵冽风中也伴有强烈的炙烤焦糊之气,而在睡梦中尚不知发生何事就被大火所惊醒的人们,仿佛除了尖叫和逃命便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他们嘶喊着,哭叫着,满脸惊恐,更加是茫然无措的狂奔乱撞,如同只有这样才能在青天白日再次呼吸,如同这样才能于此乱之世中侥以性命,那疯狂的景象直似人间的阿鼻地狱。
先前协助安悠然脱逃的黑衣人这时也在继续发挥着作用,他们身手矫健的遮挡在安悠然和小月的身前,替他们扫清即将阻碍前进的一切障碍,看着这些人利落的身手和干净的手法,怎一个了得可以形容?安悠然的脑中中只映出一名话语:吴钩霜雪明,飒沓如流星。
但便在此时,她的脚步一顿,对着旁边的小月相视急道,“高鹏,还在地牢之中……”
“无碍!”一脚踢翻个直冲而来的莽汉,小月继续拖着安悠然一路奔行,“他己有兄弟前去营救,姑娘需担心。”
说罢小月不再言语,而安悠然得到回复自无后顾之忧,脚步当下再无迟疑,由众人保护着扶进早己准备好的马车之内。
可即便安坐于车厢之内安悠然还是止不住的心脏狂跳,兀自不敢相信在这转瞬之间自己竟己脱离虎口。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自大煜军队驶入雅平,府衙作为军机要地,一向就是戒备森严的壁垒之地。就算因为火势扰得人心惶惶,就算是情形混乱有机可趁,可是整个府衙内竟无一管事之人,无一将士出面干涉,这样的情形绝对是非同寻常!更何况由始至终身为一方大将的刘煜昕竟是连脸面也不露一下,当真是蹊跷……蹊跷至极!
望向车前正在急速驭车的小月,安悠然刚想开口,哪知他己压低声音抢先笑道,“姑娘可是没发现那恼人的骚包小侯爷?这蠢货现在一定是急得想挥剑自刎了吧!”他一手执缰一手指了指东南己然映得如白昼之景的夜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小子也忒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