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生来清冷,自制力了得,黎彦真恐会亲手扼死这丫头不可!
她那些小心思以为能瞒得了他吗?!想当年在谷中,那个为老不尊的清溪在夸夸其谈他某些过往历史时,每每提到流连在烟花之地寻欢作乐,那小妮子的脸上流露的何止是心驰神往,简直是心痒难骚!若非他及时阻止,只怕早就效仿先贤来个学以致用了!
现今可好,吃饭走错门跑进了家青楼,歪打正着遂了她的愿,更不惜出语相激也要留下这几名妓子。以至于他若是赶人走路,倒显得他是嫉贤妒能,好生没有容人之量!当真是……可笑之极!这丫头显是忘了,以她现在的女装打扮,他就是什么都不做,她也难兴的起什么风,作的了什么浪!既是能坐享其成,他又何必浪费心神?
妖娆的眼尾浅浅一挑,似清风写意般萧疏远淡,如星月交辉似般明灿绮丽,黎彦好整以暇的道,“你要闹就闹,只消别打扰到我用膳!否则……”
“否则任凭主子发落!”咧得笑到合不拢嘴,安悠然一口贝齿在烛光中熠熠生辉。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她怎么也没料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黎彦竟会如此轻巧的放任自流。大喜之下头脑发涨的她,哪能细想许多?自告奋勇的立下军令状后,就屁颠颠指挥着一众红牌或歌或舞,完全没有考虑过其中的蹊跷。
然而事情的发展果如黎彦所料,这些妓子素来都是在男人中谋营生,虽老鸨再三叮嘱不可得罪安悠然,但对着个女子斗媚争妍,实非诸女所长。何况还有个风姿高雅的男子坐于眼前,更加不免心猿意马。虽不致慌腔走板,却是虚为委蛇,完全没有犬马声色之感。莫说安悠然本擅于此,便是不通音律的草包,也能听出其中的敷衍。是以,不出顷刻安悠然便意兴阑珊,更于悻悻中发现一帮妓子竟敢垂涎世子的美色,一个个眼珠中异光闪动,活脱脱的色中饿鬼,让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试问无端端的被群目光短浅的女人搅了雅兴己属倒了血霉,却还可能因她们愚蠢的觊觎而被上黑锅,她究竟是招谁惹谁了?!种种忿恚并数而出,直让安悠然火冒三丈,将手中的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掷就大声喝道,“罢了罢了,统统都给我退下!别在这碍了本姑娘的眼,如此不伦不类的歌舞也能上得了台面,真当我是好糊弄的吗?!”
若是平日里遭客人责骂也倒罢了,可偏偏安悠然是个女子,更偏偏有美男当前,众女不知是嫉妒还是不甘,对于她的呵斥竟是充耳不闻,更有甚者干脆纤腰一扭的坐在了桌旁,嗲声嗲气的敬起黎彦酒来。
这无疑是明目张胆的藐视,昭然若揭的寻衅,安悠然纵是想装一回宰相,却也撑不下这般‘破船’!须知黎彦事前的警告还余音绕梁,而她自己不知死活的保证也是历历在目。那几个妓子自己找死不打紧,却不能害她白白给拖下水成了枉死鬼。
“让你们下去,听不懂人话吗?”一个箭步蹿到黎彦身旁。安悠然好似罗刹上身,“不要打扰了我家主子的清静!谁要敢再造次,本姑娘决不轻……”
“我们有造次吗?”既会见风使舵,就能融会贯通,作为红牌别的不敢说,但身陷浮世沉沦,论起伶牙俐齿厚皮老脸却是无出其右。没等安悠然把话说完,己有个妓子抢白笑道,“二位到我们嫣满楼,不是来寻欢作乐,难不成还是修身养性的?这位姑娘说的好生可笑,你要我等众星捧月的伺候你,却不准我们亲近这位公子,这般寡情薄意的事,你能做得出,我们姐妹却干不了。来者便是客,我们自是要一视同仁,怎能厚此薄彼?”
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她真想说,他们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也真想说他们真的都是自尊自爱的正经人!可……如此一来,无疑是不打自招!非但会被老鸨识破西洋镜颜面扫地,更要真金白银的买单结帐,而最关键的是……安悠然实不以为口袋里区区二十两的银子能负担的起眼前这顿穷奢极侈的大餐。
顿时本还蹭蹭上窜的气焰不由蹉了半截,两相权衡之下,安悠然终是败倒在金钱之下。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子没了,又不少块肉;可银子没了,便真要在露宿街头。然她的忍气吞声,竟显得妓子洋洋洒洒的一番歪解,果有那么几分道理,不禁让一众烟花女子更是趾高气扬起来。原就只几个胆大的敢接近黎彦,现下居然发展成全员出动,只将世子团团围住,肆无忌惮争庞献媚。
不知是看不得小人得志的嚣张,还是基于害怕黎彦的责罚,更或许是那股说不清道不明却在烧的胸口莫名焦躁的刺痛,固是明知世子自有手段对付这帮狂蜂浪蝶,安悠然还是挡在了众女面前,开口冷笑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是吗?”
“是,我们是说了!可……”到底是多年于世家沉淀出的气质,安悠然收起嬉笑之后竟是不怒而威,不由让原是轻看她的妓子们暗暗一惊,“可……可这又怎样?”
“怎样?既是如此,为何只敬我家主子而视本姑娘为无物?!实话告诉你们,在我们府上,无论衣食住行,还是柴米油盐,事无巨细都要经我的眼!是以,你们今个谁要想敬我家主子酒,就必须先过了我这关!不然……”不紧不慢的自斟了一杯水酒,安悠然长眉一挑,眼瞳一凛,对着诸人示威的喝道,“就给我乖乖闭嘴,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