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走不动了。”女人趴在男人的脖子上说道。
“那姐睡一会,我背你。”男人说。
“背不动了跟姐说。”女人说。
“背的动。”男人说。“以前总是姐背我。现在该我报答你了。”
“姐可是背了你十年哦。”女人咬唇。
“我可以背姐一辈子。”男人豪迈道。
“不许骗姐。”女人美丽而明亮的眸子里跳跃着幸福,趴在男人背上道。“姐可是会记仇的。”
“骗人是小狗。”男人说。
“茶开了。”男人说。
藤椅上的女人微微回神。坐起身来沏茶。
茶香浓郁。月光撩人。此情此景,是从小调皮捣蛋、长大了枪林弹雨的楚河从未享受的画面。茶是好茶,人是美人。却相对无言。唯有满腹惆怅。
女人径直为自己沏了一杯,口吻清淡道:“要喝自己倒。”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楚河眼眸发酸。以前,她总是强迫楚河吃这吃那,喝这喝那。刚上高一的楚河每晚都会吃到女人亲手做的宵夜。哪怕他一点儿也不饿。
如今,他无比渴望女人可以态度温和地跟自己说一句话。却异常困难。
楚河借着倒茶的动作掩饰脸上的失落,问道:“姐。听说你已经是三十九军师长了。”
女人放下茶杯,动作熟练地点了一支女士烟,纠正道:“副师级。”
楚河目光迷离地盯着抽烟的女人,茶杯紧紧握在手里,也不喝,只是复杂地坐在对面。
她学会了抽烟。而且看姿势,兴许已经抽了好几年。心痛之余,楚河口吻关切道:“姐,这几年腰还有犯病吗?”
女人那毫无感情的美眸瞥他一眼,冷漠道:“关你什么事?”
楚河身躯轻轻颤抖,满面苦涩道:“当年不是你替我扛那一棍,我可能当场就被人打死了。”
女人那睫毛卷长的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柔软的红唇里吐出一句话:“很感激?”
楚河重重点头:“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啪!
女人一脚踢翻茶几,哗啦站了起来。
玉容布满冰霜,桃花眸子里蕴含万年不化的寒意,居高而下地死死盯着楚河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含恨道:“你答应陪我过三十岁生日!你答应亲手为我做蛋糕!你答应十八岁生日给我一个惊喜!”
“你答应背我一辈子!”
“你答应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你一样都没做到!我一样都没等到!”
“你关心我?感激我?”
“当年你在哪里!?”
“这八年你又在哪里!?”
女人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如凝脂白嫩的脸颊上布满怒意。仿佛失去了理智。
十六年相守相依换来八年无尽折磨。
十六年不离不弃换来八年了无音讯。
十六年情深意重等来一句——姐,我订婚了。
这句话如侩子手一寸一寸割她的肉。戳她的心。血流不止。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让她五雷轰顶。仿佛世界末日。
这句话——让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折磨她的灵魂、摧残她的肉身。
十六年!
她帮他洗澡,为他穿衣。教他走路,哄他吃饭。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等着他终有一日说:姐。做我老婆好不好。
她在一起度过十五年生日的饭店等他。点了一桌子菜。换了最漂亮的衣服。从下午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凌晨。
她不相信他会留在燕京。她不相信他会不守信约。她相信他会来,她相信他会美滋滋地吃自己做的蛋糕。她相信他会听自己唱生日歌。
可他没有来。
当菜凉透了,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他订婚了。
她说绝交。
她不能做他的老婆了。她哭了。绝望了。
当一个人过度绝望,无法回头时,心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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