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完全不理解西纳尔的纠结。在她看来,娇贵的文官先生经历了背叛、栽赃、放逐、追捕和折磨(后面两项的始作俑者还是她自己),所以终于生病了,这虽然麻烦,但完全是在意料之中。她恪尽职守地守在床前,生怕这位脆弱的先生被她一不留意养死,断掉了后续剧情发展的可能。
西纳尔卷着被子自虐,一时睡不着,苏露只好无所事事地摆弄棉被上的线头。不一会,她就又开始不自觉地轻声哼起歌,还用脚打着拍子。
西纳尔身上散发着高热,却还是觉得如坠冰窟。
没错,他觉得自己不配去爱身边这个女孩,但爱不爱她显然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事。仔细听她发出的每个细小声音,猜测她现在的动作神态,这些也不受他的控制。就像现在,她哼着听不懂的小调,西纳尔却觉得他从没听过更好听的歌声,她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让他身上的种种不适都得到了缓解。
因为不久前那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他不由自主地渴望着亲近她、靠近她、取悦她。虽然在此之前,西纳尔还从没有坠入爱河过,但他也不至于对爱情一无所知。俗套地说,爱就是把自己的心遗落在另一个人身上,喜怒哀乐都因另一个人而起……
就像现在,只要想想苏露是如何看待他的,曾以什么样厌恶的心情诅咒他,西纳尔便觉得呼吸困难、心如刀绞。
发烧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他的理智,让他必须付出全部心力控制自己,才没有转过身拉着苏露的手喋喋不休地道歉。他尽可能冷静地思考,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如果他还没有失去工作、沦为囚犯,他可以帮助苏露上诉申请重审,他可以想方设法把她从这条件艰苦的流放地弄出去,换到好些的地方等等尽可能地做些对她有用的事,照顾她、做她的监护人,改善她的生活,补偿自己的错误,直到苏露原谅他。
可是现在,他自己尚且要依附着苏露才能活下去,他没办法为苏露做任何事……所以这大概是惩罚吧,因为没办法补偿,所以命运安排他爱上这个少女,把折磨他的利器送进她手外不能忍受自己带给她的伤害,更加充分地品尝自己酿成的苦果。既没法忍受她对自己的温柔,更会被她的敌视深深伤害……
西纳尔因为发烧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苏露的情绪却早已平定下来。
她之前愤愤不平,想要让西纳尔了解真相,愧疚后悔,现在一切已经如她所愿,所以苏露心满意足。由于预知剧情的优势,尽管她本人对西纳尔误会重重,但现在西纳尔的情绪歪打正着地符合原著,所以苏露露只要想到眼前这货对自己又爱又惧的心情,就觉得酸爽得无与伦比。
入戏不深的缘故,她对西纳尔的怨恨已经消散了大半。
她在这个星球上真的是非常寂寞。这里没有电脑、手机、书籍,前面说过,她又不愿意跟一群彻头彻尾的坏人凑在一起下五子棋。萨托斯的身体生存能力强,武力值高,苏露位于这里食物链的最顶端,解决生计所需的时间也很短,就像是草原上的狮子或者是丛林里的老虎,只要她愿意,可以每天花上十五个小时的时间来睡觉。
所以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虽然讨厌西纳尔,但又很盼望着他能快点过来跟自己作伴。现在他乖乖躺在自己准备的窝里,裹着自己准备的被子,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瑟瑟发抖,苏露自娱自乐了一会,发现他看起来很不好,终于忍不住想要照顾这只“宠物”的冲动,顺手薅了薅他的头发,站起来去外面抱了点干树枝回来生了一堆火,又打了水。
回到山洞,她顺手扯了块床单浸在冷水里。西纳尔虽然还面朝里蜷缩着,但她莫名就感觉这家伙支起耳朵,正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动静。苏露扳着他的肩膀,给西纳尔摆了个仰卧的姿势,拂开他额头的碎发,把拧干的布条搭在上面。西纳尔死死闭着眼睛,睫毛乱颤,眼球在眼皮下乱动,在布条碰到他皮肤的瞬间,飞快地睁开眼睛,尽管只是一瞬间,但苏露还是发现他眼角发红,看起来像是刚才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过一样。
苏露不以为意,甚至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这可是作者大神盖章过的胆小猥琐,得势时洋洋得意,失势时如同丧家之犬。她拽住布条的一角,用力刮擦了两下他的眼角,嘲笑地轻嗤,“你几岁了,还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西纳尔难堪又慌乱地捂住被苏露擦得更酸的眼睛。他本来就善于察言观色,更何况苏露对他的鄙视毫无遮掩,检控官抿紧嘴唇侧过脸,声音干哑地低声说,“我很快会好的,请不要管我。”
因为羞愧,他烧得通红的脸更红了,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样子,苏露被他这副窘迫的样子逗得止不住笑,恶劣地拉下他捂着眼睛的手裹进被子里,好奇他到底会不会哭出来。
西纳尔睁着兔子似的红眼睛,水汽氤氲地看了她一小会,然后像是不敢直视似的移开了目光,轻声嘀咕,“我很快就会好了……对不起……”
不论苏露再如何看不起他,但也得承认,西纳尔·康那里维斯先生真的是个英俊的男人。从前一副冷艳高贵的冰山样,现在却这么可怜这么受,秀色可餐得令苏露心里一动,不自觉地缓缓垂下头。不知是本性里就埋藏着邪魅霸道攻的基因,还是萨托斯身体的惯性在起作用,苏露露完全没有发现,她现在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