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岁。
十岁之前的我,在师父的呵护下,幸福的不知愁为何物,因为有师父,所以整个玉蟾宫也不是冷冰冰的模样,因为圣洁,所以显得冰雕玉器,安宁太平。
师父待我如同生母,至于我的父母,在她遮遮掩掩的解释中我也能猜出一些。
可那些猜来的,无非也是冰上一角。
父亲是江南富商起家,少年有为,性格又有些狂傲,所以得罪了不少权贵,我出生那年,那些仇家买通杀手扮作强盗打劫。
一场血战,只有我被留在府中的师父所救,也因此得到了师父所有的爱。
师父常说,玉蟾宫在她手里磨砺了数十年,日后也会在我手中磨砺成一把利剑,而那时,我将会是天下无敌。
每每师父讲述这些的时候看到她一贯沉寂的眼底会闪过一丝荏厉,似名剑待出,但很快,那股怪异的寒光又会被她一贯的平静所取代,而那种平静,却让我感到心慌。
我想,师父是想让我为父母报仇,重振家族,然后给她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出嫁,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摸着她的脸,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只要有我在,就没人会欺负她。
可惜,我错了。
十岁之前,我并未猜中师父只言片语中父母的身份,自然,也没能够猜中师父眼中闪过的荏厉。
而这一切,随着那个白雪飘飘的日子解开。
那日,一向不喜欢出宫的师父反常的要带我出去看看,因为接近年根,我迫不及待的穿戴好就要出去,如往常那般,我以为只要我穿好,师父就会等候在马车边。
可我错了,师父并没有在马车旁等我,反而是在屋子里带了很久,我等的实在不耐烦了,就跑到师父房门前敲门。
师父开了门,可眼前的景象让我吓了一跳,素来喜欢素衣裹身的师父今日竟穿的十分讲究,青色的孔雀衣,腰间别着一块儿墨蓝色的玉坠,墨发被她整整齐齐的挽起,淡妆素描出她如月般姣好的容颜,配上她那淡漠的性子,简直就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师父将我拽入房中,差遣婢女拿来一件华贵的不能在华贵的衣服摆在我面前。玉蟾宫中一向喜欢素雅,就连最爱热闹的姜姑姑也不例外,可是普天之下,哪有女子不爱美?
就算我被师父当男子养了十年,也在心里对这件雪白华贵的衣服欢喜不已,当师父让我穿上时,我更是乐开了花。
后来,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把我当男子养,原来养女孩儿太费事了,别的不说,单说衣服也是一件极其头疼的事,一件衣服婢女帮我折腾了一柱香的功夫。
就在我性子差不多被耗尽的时候,师父才拉着我出了宫,也在那一天,我看到了玉蟾宫外的世界。
银装素裹,色彩缤纷,人息攘攘,欢声笑语络绎不绝。或许在玉蟾宫待久了,在我急切的要求下,师父和我把马车放在客栈,徒步看朔京的繁荣。
“喜欢吗?”
“恩。”
那是师父在出宫后唯一问我的一句话,然后随着我的回答,她再次陷入沉默。
大概是看惯了人间生死,师父不喜欢热闹,一路上,她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好几次我回头,她都离我好远,我都得回头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然后继续玩儿。
朔京的繁荣在炎帝称帝后就持续很久,就算是朔帝即位,也一如往常,可那日,那日的繁荣却是我眼中最为繁华,最为亲切的。
因为那时,我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愁为何物,不知恨为何物,不知使命为何物的小女孩儿。
年仅十岁,少不知事。
可如今想来,那日的繁华早已化为星辰,记得的却不是很多,印象最深的,也无非是那日跪在那里卖身葬父的少年。
倔强的眼神,破烂的衣服,一具尸体和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如此,就是他的所有。
那时的我,并不理解为何一个少年会有如此阴厉的目光,甚至看不到他心底的情绪,师父是大人,而他,只不过和我一样大。
我没经过师傅允许,就擅自上前,握着他冰冷的双手,希望能让他感到一些温暖。
不知什么时候,师父来到我身边,高傲的对着那个少年询问,“孩子,跟我走,我帮你葬了他。”
当时,师父是这样说的。
平静,没有任何感情,就如她最后宣布我的命运时那样,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任由我哭到撕心裂肺,哭到绝望,直至,有恨。
将少年安排好,师父带我进入了皇宫,然后,认了我的父亲——炎帝。
整个御书房金碧辉煌,肃穆压抑,那个身穿龙袍,一脸阴沉的男人高高的坐在案几后面,头也不抬的看着奏折,良久,他才威严十足的开口,“身为皇室的女子,就要知道,命运不是由自己掌握。”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迄今为止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那时的我,藏在师父的身后,卑微而害怕的探出半颗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懵懂的看着师父。
时间在那一刻走的格外慢,慢到我想哭,可就在眼泪将要出框时,师父,那个我视为生命的师父,毫不犹豫的转过身,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你是公主,你要继承玉蟾宫,你要帮助陛下完成统一大业,怎可如此懦弱?”说着,她又再一次扬起手,狠狠抽了我一巴掌,然后跪在大殿内,声音苍老,“启禀陛下,老奴已将公主养大带回。”
后来,我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