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素色衣裙一点点自身上滑落,滑腻如凝脂般的肌肤便一点点曝露在潮润的空气之中。酹月仍是阖着双眼,只在那双温软的手指轻轻为她剥离着已与伤口粘黏在一起的衣裳时,不时蹙一蹙淡若笼烟的细眉。那侍女绕到她的身前,伸手去抱住她软乏的身体,目光却瞬间更是惊于她心口处那一道深入心脏的创痕,“啊——!”
身后有稳健而熟悉的脚步声阵阵传来,酹月睁开了双眼,伸手将滑落的衣裳慢慢拢起,坐直了身子。身前是氤氲着茫茫雾气的化生池,身后……
“殿下!”红裳翠裙的侍女慌忙伏地,目色下垂,不敢擅动。
一双金丝银靴如有尘生,慢慢自酹月身后五步处停了下来,琥珀色澄明的双眼静静望住面前那玉色的一段冰雪,“下去。”
那娇花一般清艳的侍女瞬即起身,躬身退下。雪色的袍角轻拂而过,软柔的触感似极了夏日山间那裹着花叶清香的簌簌微风。凤池吟在酹月身侧蹲□子,掌心抬起覆在了她半露的背上。
酹月身子微动,侧眼望他,毫不意外见到他一脸坦荡坚决,而后背那阵阵刺痛的烧灼感也随着他清凉的掌心渐次下落而逐渐消褪。凤池吟并不言语,目光只随着她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起落,直到那蔓延至腰肢部位的伤痕尽数消失,他眉心才有了暂时的舒缓。伸手将她转过身来,想要为她医治心口那穿心的一击,未料酹月却更快将衣襟拉合,平静望他。“够了。”
那藕般的一截小腿率先滑入了池中,跟着,是整个身子的倾落。那残破的白裙自她腰身处缓缓褪下,浮上水面,带着触目惊心的赤红被一点点晕开,酹月修长而白皙如瓷的颈项微微一摆,长及足踝的如瀑青丝便将她整个身体包覆起来。抱着肩膀蜷缩在翡色的水中,她的容颜静默而语气清幽。“够了,让我自己来罢。凤池吟,不要再为我耗费神力,我不想再欠任何人,包括你。”
微微的怔忡,凤池吟蓦地舒展了身子坐了下去,静静望着池中那一团发乌如墨,海藻一般随波缠动。她不再说话了,他于是也便静默。不知过了多久,一时宁谧如无人之境,唯见不知名的花瓣缠落,勾入他银雪般的发丝之中,更是簌簌落了她满头。她缓缓侧眸凝望左肩一片落红娇娇颤颤而将落未落,突然,抬手拈起便含入口中。
那缓缓将落红抿入的情态不尽似一贯的清冷孤高,微颤的眼睫与淡粉的唇畔,让她平添了三分小女儿的娇憨。情动,也许就只在一瞬。
“你并不欠我。”他无声一笑,“三年前我与祸乱天庭的恶蛟缠斗,若不是你,我也很难全身而退。”
“我并没有做什么。”酹月回眸望他,有点讶异一向自负的凤池吟竟会主动提起三年前那场他因大意而陷入恶蛟群中,颇是跌了脸面的争斗。胸口刺痛一阵一阵,再再都在叫嚣着葬月对她那致命的一击,有渐生的疼意逐渐蔓延,她合掌按在心口,一丝痛意弥上了眉梢。“恶蛟为祸,六道得而诛之,我此生只为护卫人子,你不必感念于我。”隐隐知道凤池吟必是为了三年前自己追踪恶蛟至东海,却无意中救助他突围一事对自己心生感念,自此处处相帮,然而,纵然是当真须得感念,如今他也救了她,他与她……也该两清了。
凤池吟狭长而幽深的眼眸微微一眯,为酹月刻意要撇清关系的话猝然生了不悦的心思。“喔?恶蛟为祸,六道得而诛之?那么酹月,如今那葬月匿身妖蛇魔族,为祸人间,爪下亡魂无数,杀孽何止一端?哼,六道得而诛之……那护卫人界的女娲后人……你……又在做些什么呢?”
酹月面上不可抑制的一白,纵然是隐匿在幽绿的池水中,凤池吟仍是瞧得清楚她纤细的肩膀微微一颤,心头顿时软了。“酹月……”他向她伸出手去,“过犹不及,化生池水虽能医伤续命,却也不宜久浸,来。”
酹月却固执地半垂着脸颊,不肯望他,直到他蓦地扬身而来,足尖只微微一点,漾开一个小小涟漪的同时他已倾身向她,只一个探手便将她整个捞出水面。她心头一动,尚未来得及惊呼出声,眼前更是一花。
仿佛是大片的云彩迎面笼来,又仿佛是成群的白色蝴蝶团团展翅,她睁大了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就见一袭通体纯白又以冰蚕之丝绣着大片雪蝶的银霞罗只哗啦一声便将她犹然滴水的身子轻轻裹了起来。
再一个轻点,凤池吟抱着她便落在了距离池塘不远处的紫檀水榭之中。靠着白玉栏杆站定,他温和望她。“等下随我去见父皇母后,女娲石的事,还要向他们两位老人家请教。”
她抬手握紧了衣裳的襟口,一时讷讷,却终是忍不住开口。“葬月她……不是妖蛇!”她是我妹妹,是我的亲生妹妹啊!纵然在盛怒之时也曾对她以妖孽怒斥,可是……她终究是她血浓于水,唯一的妹妹啊!
凤池吟沉默不语,抬手却自一旁红桐木架上搁着的鎏金古纹水晶小罐中捏出一把碎米,簌簌地洒进一侧澄湖中,锦鲤如云而起,争相食之,一时好不热闹。
静静看了片刻,凤池吟镇声开口:“女娲石如今在她手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又兼具妖仙两家之所长……酹月,你护她一时,护不了一世,何况她现在连你都伤——早已是失了本性,堕入魔道了!”
“我一定会让她把女娲石拿出来!”酹月执著而坚定的眸光闪动着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