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闲下了,无事反而心慌,便找了卷宗看着。罗律忽然行色匆匆出来:“即墨,我有点事要出去,有个客户预约了三点,她来了你给我招呼下。”
“哦,好的。”
“不要给我打电话。走了。”
我十分不解,坐下便听隔座的小李嘀咕:“肯定又是跟法官打牌去了。”
小魏马上接话:“高院的那个地中海吧?每次开案子都这样,吃完原告吃被告,什么打牌,就是送钱去呗。”
“那也是人家有钱送。罗律师接个案子随随便便就十几万,那还是少的。再说小钱不出,大钱难进,不摆平法官,怎么赢官司?”小李拍拍我的肩,笑得意味深长。“即墨,罗律师挺看重你,有前途啊。”
中国目前的法律制度其实是打着大陆法系口号的社会主义特殊法系,没有陪审团系统,这使得一件案子的量刑上法官的权限很大。我也不是第一天进社会,不会不明白这种交换规则,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只是笑笑:“我是新人嘛,多做点事是应该的。”
小李没趣地缩回身子。虽是同事,平时交流却并不多,他们几个自成一党,我向来独来独往。
并非刻意离群,只是心淡,对任何情感关系都提不上心。同事交际,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我没有兴趣。
罗律的客户准时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王女士,是罗律师的老客户,因丈夫婚外情要办离婚。没见到罗律师有些不满,也不肯与我多说,我只好按规矩问了情况,简单做了记录,收了她提供的抓奸证据——私游照、床照若干,不堪入目。
虽无实战经验,不过过错方证据明显,这样的离婚案大抵都能胜诉。
送走王女士,去茶水间喝茶,遇上宁致远。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宁静以致远”,这名字,很有特点。
见我拿出茶叶,他笑凑过杯子,“也给我点?”
宁致远阳光爱笑,有些自来熟,却不算惹人厌。我给了他茶叶,他闻一闻,表情夸张:“好香。”
笑笑,没什么聊天的yù_wàng。我抱着杯子欲走,却被他喊住:“即墨,那个……”
“什么事?”我只是惫于交际,却非冷漠无情,也见不得别人难以企口的模样。“你说。”
他正色望我,片刻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想提醒你,别跟罗律师走太近。”
走太近?什么意思?
他摆摆手,“总之你相信我就对了。我在所里一年了,有些事,我比你清楚。”
“谢谢。”不知说什么,只好委婉道谢。走太近?最近也只会是师傅跟徒弟的关系罢了,何况八字还没一撇。这人,真爱瞎操心。
临下班,接到罗律电话,让我去华庭会所找他,带上盛世集团的文件。
打车去到华庭会所。“怎么这么慢。”罗律师埋怨,接过文件。
我刚要转身。“小罗,这是你新秘书?”一个看起来温和正派的中年男子笑问。
罗律师笑道:“哦,是我新带的小苗子,底子不错,人也聪明。”看我仍是站着,堆了笑,努努嘴:“即墨,不忙走,来,坐。对了,这位是高院的曹法官。”
“曹法官您好。”我忙低头行礼,规矩坐好。偷眼看他,微胖,谢顶,他就是那天小李说的高院的地中海法官?
“即墨?是叫这个名字还是复姓即墨?”
曹法官很有兴趣的样子,我只好解释:“复姓即墨,我叫即墨思归。”
“呵呵,这个姓倒是不常见。名字不错,书香气十足嘛。”曹法官端起茶杯。
“谢谢曹法官夸奖。”
“呵呵,我就是喜欢看见新丁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好好努力,将来为律法事业多作贡献,国家需要你们这些人才啊。”
曹法官一看便是官场高人,法官私下约见当案律师,又打牌又吃回扣,当面却说着这样的漂亮话,滴水不漏。
我只好漂亮回去:“以后还要请曹法官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曹法官笑眯了眼,却看也没看文件一眼。放下茶杯,“好了,今天不早了,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罗律师一怔,陪笑:“晚上不去了?我都订好地方了。”
曹法官却摆摆手。“不了,改天你来找我,我们再谈。”
“什么,改天?可我这都……”罗律欲言又止,一脸不甘。
曹法官道:“小罗啊,不是我说你,当律师也这么久了,还想一口吃出个胖子?这么大的案子,这一半天能说得清楚明白吗?”
“是是是,是我糊涂了。”罗律忙改了口风,恭敬给他送了出去。“那咱们改天再约,那文件,您先收着?”
曹法官这才满意点头,接过文件。“我回去看看吧。”
“会开车吗?”
“会。”
出了华庭会所,罗律师把车钥匙丢了过来。“那正好,送我回龙华苑。哎,年纪大了不服不行,才一瓶洋酒就倒了。”
“罗律,你们不是喝的茶吗?”
“哪儿能呢,先上的酒,干掉了两瓶83年的拉菲,这都是出我的血啊。案子要是拿不下来,我还得倒贴钱。”
“罗律,我看了文件,感觉咱们胜算很大,对方公司拖欠了三年多的货款,就算宣告破产,我们也可以申请冻结对方公司法人的其他资产来还债。为什么你这么担心?”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心中的疑问。
“你这就是愣头话了。冻结资产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对方公司法人另外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