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墙头一尺高的荒草昭示着此间的寂寥。
此刻院中破败雕花门内隐约传来细碎的声音,更是为此处增添几分恐怖。沈宜悠被两个膀大腰肥的老妈子摁在床上,十指指甲皆被拔除。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被白绫勒住的嘴发不出任何呼喊。
“夫人,她晕过去了。”
绣蹲上身着大红绸衫的贵妇勾起唇角,轻呷一口茶,仿佛坐在前院凉亭里赏花。眼皮都没抬,她吩咐道:“弄醒,继续上针。”
全身被绣花针扎着,锥心疼痛刺醒了昏迷中的沈宜悠。嘴边束缚解除,她尖叫出声。
“你敢再叫?”
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她却死死咬住嘴唇。刚才实在是太疼了,沦落到偏院的半个月,让她真正见识到了大夫人厉害。
“谁指使你毒害大少爷。”
这事她也一头雾水,那盘点心她也尝过,完全没问题。怎么到了大少爷嘴里,就成了催命毒药。
“夫人,妾真的不知道。妾是冤枉的,陈郎他一定会为妾讨回公道。”
半个月前,她还是这府里最受宠的二夫人,就连大夫人都得避其锋芒。曾经将他捧在手心的老爷,一定会为她做主的。只要坚持到他回来,她就可以摆脱这地狱般的生活。
“夫君,在沈姨娘眼中,你可真是那包青天般的人物。”
陈郎来了,在沈宜悠希冀的目光中,门外走进来一名男子。三十岁出头,面部白净无须,正是她翘首期盼的良人。她终于等到了!
“陈郎,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大少爷。你可以问厨房下人,我什么都没做,一定是有人趁你不在府里,想要陷害我。”
爬在她脚边,她打理下自己的头发,极力辩解着。
“夫人可都查清楚了。”
“厨房下人已经招认,正是沈氏蛇蝎心肠,将砒霜掺入了点心。”
他竟然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甚至还离她远了一步,这还是往日甜言蜜语哄她的人吗?沈宜悠有些难以置信:“你冤枉我,我从未出府,怎么可能会有砒霜。一定是你,只要梅姨娘所出的大少爷死了,二少爷就占了嫡长名份!”
没等大夫人说话,男子知会旁边的嬷嬷:“一派胡言,让她肃静点。”
被老妈子捂住嘴,宜悠见他走到大夫人面前,温声说道:“后院交给你,我自是完全放心。这种贱婢,你随意处置便是。”
“妾身看给伺候老爷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赏她个全尸,也算为死去的大郎积福。”
“夫人所言极为妥当,一切都依你。”
面前恩爱夫妻的嘴脸,却让她遍体生寒。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入府为婢,书房服侍。在府中男主人的柔情攻势下,她一点点沦陷,最终强行退掉乡下亲事,甘愿委身开脸做了通房。
三年来她机关算尽,落胎两次,一步步成为府中最受宠的姨娘。面前男人,也曾与她海誓山盟。可没曾想,大夫人一出手便让她不得翻身。
而她唯一的希望,全心寄托的良人,却在她燃起希望时,给她最后一计迎头重击。
“上路吧。”
府中男女主人皆已离开,婆子掰开她的嘴,将毒酒灌入口中。剧毒入肠,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颤抖着蜷缩成一团,她看向窗外的柳树。
一模一样的柳树,老家院中也有一棵。小时候,她总会坐在大树下,等爹娘从田间回来。只是后来,她被这富贵迷了眼,一门心思的扎进来。
终归是她蠢,竟会相信陈德仁的花言巧语。如果有下辈子,她不求荣华富贵,只要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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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不适,宜悠睁开眼。看着窗外熟悉的柳树,过了这么久,她怎么还没死。
“四弟妹,二丫还没好?”
“还是有点烫,不过已经好多了。”
“要我说不过是个丫头罢了,值当你们两口子,搭上地里半年的收成找郎中抓药。”
“她三婶,二丫总归是我女儿。咱们换换,要是三丫这样,你和三哥舍得啊。”
房内的宜悠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眼泪几乎要落下来。真的是娘,自从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老家退亲后,爹就憋着一口气。加上她得势,自认飞黄腾达应该被亲人捧着,两处别扭着,一直到死她再也没见过爹娘一面。
不过府里怎么会有娘的声音,打量下四周,这里不是雕梁画栋的陈府。坐直身子,窗外柳树下,两个青花宽袍的妇女正在说话,面对着她的正是娘。
“娘。”
猫儿般的声音并不大,却立刻牵动了妇女的心绪。放下簸箕,她急匆匆的走进屋。
“二丫总算是醒了,你这一烧就是三天,可急死我和你爹了。”
发烧?她不是中毒死了么,难道被她爹娘接了出来。这种想法一出来,她就本能的不信。大夫人那种性子,不可能留她。
“我怎么会发烧?”不应该是中毒?
“你都不记得了,不是你前两天洗衣裳,踩空了搓衣板掉进湾里。幸亏村东头的虎子在边上,他水性好,及时把你救了上来。”
久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她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似乎是因为这生了场大病。
伸出自己的手,明显比梦中要小一圈。上面微微有薄茧,虽然不似做姨娘时滑如凝脂,但十指指甲都在。再看面前的娘,也比记忆中要年轻。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这个念头一出,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