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丫跪在床上,哀嚎出声:“求老爷为妾做主。”
章氏斜睨她一眼,幽幽叹气:“我早就说过,这府里规矩不教不行。我妈妈,你且操劳一番,再告诉四丫。”
吴妈妈忙称不敢,而后一板一眼的言明:“四丫姑娘,通房全程通房丫头,虽是老爷身边之人,可地位却与府中一般丫鬟无二。对着老爷夫人以及小姐,你当自称奴婢。”
四丫有一瞬间的怔楞,这会重点,不该是夫人毒害于她。怎么被吴妈妈一说,便全成她目无尊大。
当即她跪下:“奴婢知错,夫人若是瞧着奴婢该罚,自可命吴妈妈直接示下,何必……何必……”
县丞有些忍不住,疑惑的开口:“后宅皆是夫人在管,难不成你早知此事?”
章氏讽刺一笑,笑得县丞直接闭口。宜悠眼睛发亮,原来夫妻间还可这般相处。自此,她更是坚定了女人一定要有钱有权,随时随地有自保之力的自强之心。
“我早知道……”
大喘一口气,她幽幽吐出后半句:“巧姐成亲,府里的牛鬼蛇神怕是趁机钻出不少。可我竟不知,咱们府里还藏着这样一位伶俐的通房。”
说罢她将药方拿出:“郎中回我一句,是否是药三分毒。”
“当然,不过中药讲究君臣佐使,药中毒性自会被中和。此二方,乃是普通补药。”
章氏提起毛笔,圈出上面几处。
“此五处合一,你且再瞧一瞧?”
郎中倒吸一口凉气:“这……此方小老儿从未见过,不过观其药性,丁当烈极。”
“那边是,此事不宜声张,你且退下。”
待郎中将门关上,章氏重新坐下:“如今,老爷可还有何想问的。”
四丫脸色黑透,娘曾说过那是程家战乱时收留的宫中妈妈所留秘方,向来为宫中娘娘和世家大足所用,云州小地方不可能有人知道。虽然如此,但她还是十分小心,将药顺序打散,派人分几次买回来。
尽管如此,却还是被瞧出来。
“老爷,奴婢真不知道。奴婢只是上个月未来月事,又因求情体虚,才命人抓几方补药服下。”
县丞心中也有疑惑。夫人此般云里雾里,他也辨不清虚实。本能的相信四丫,他却不敢违逆夫人。
宜悠自进门起便冷眼旁观,如今见她如此,更是想起那个前世装可怜向自己讨要珠宝的沈四丫。看章氏这样,是不想自降身份,多费口舌与其计较。
她无那层身份顾虑,痛打落水狗,此时不为何时为。
“夫人,宜悠以为四丫此言不妥。”
巧姐站在她边上,睁大眼睛问道:“哪里不妥。”
“首先,夫人总管后院,无论主仆,月事不来此等大事定该及时上报。若是时日久了,拖出其它事端,岂不是有辱夫人英明。
二则,隐瞒不报,多是择一黄道吉日,双喜临门博得宠爱,此举用心本就可以。
三则,明知月事未来,若是跪拜定会伤身,却依旧我行我素,如此置胎儿于不顾,其心可诛。
四则,寻常妇人若需补药,一方便可,哪有药方时不时换,一日一方,实属少见。
五则,夫人未曾听闻你求医问药,这药方从何而来。宜悠居云林村十五年,却从不知四丫学过医术,莫非身边另有高人,高人何在?若是寻不得高人,难不成却是托梦而得。恕我之言,托梦之事玄而又玄,着实不能尽信。
六则,煎熬药后总该剩余药渣,且找出药渣,便可知所用何药。如此简单之事,为何你不顾体弱只是哭求,竟是怕旁人有心去查一般。
一句话,宜悠暂时只想到这些。于夫人面前班门弄斧,还请见谅。”
章氏给她个颇为和善的笑容,而后扭头吩咐吴妈妈:“还不快去找药渣,恭喜老爷,得一精通医术的通房。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也不费心去请郎中。”
县丞此时已察觉出不对,皱眉看向四丫:“药方是谁开的?”
“这是奴婢入府之前,于家中偶然得知。因其于保养身体有效,故而记下来。”
宜悠饶有兴趣的看向四丫,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有生吃了她的心,四丫也不能做出丝毫仇恨的模样。见她指甲嵌入掌内,最终却还是控制住自己,她更觉危险。
沈福海今已获罪,她已报仇,却与四丫结下解不开的梁子。此情此景,如卧榻之侧一毒蛇盘卧,吐着信子虽时准备冲上来咬她一口。
好在她方才已重重踩四丫一脚,至于稍后如何,就看那县丞夫人会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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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有一丫鬟,端一碗青灰色泥土来报:“夫人,药渣已溶于污泥中,着实难分。”
“那便搜这房内。”
一声令下,丫鬟小厮忙碌起来。很快,四丫所局耳房箱底,便搜出几包草药。经郎中辨认,正是药方上未曾被圈出的几味。
“欺上瞒下其心可诛,念在府中有喜事,不便造杀孽。但事已至此,死罪可免活罪难赦。来人,拖出去,给我打一百大板。”
寻常女子五十大板下去,怕是得去半条命。便是四丫抗打,章氏手下亲自动手,十大十的板子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得搓扁揉圆,更别说四丫那血肉之躯。
宜悠挪开一步,挡在巧姐跟前,不让其见这血腥之事。
县丞打开一本泛黄的《资治通鉴》,提起毛笔坐下,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却是一页都未曾翻。
“你们且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