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悠攥着荷包,里面写着方子的宣纸发出折叠时特有的清脆响声。
穆然看她面色不善,忙缩回舌头。半晌他张嘴,刚想问下她是否不适,车外传来略显稚嫩的声音。
“大人,已经到了。”
穆然右手挡着帘子,稍稍掀开个缝。从县衙所在的永乐坊到自己住的永平坊是一条直道,端午、端阳一路把车赶得非常平稳,这会已经到了永平坊口。
“直接进去,第一家便是。”
两人依言将车停下,看着大宅门口高悬的“穆府”牌匾。虽然不太认识,但他们却知,挂这种烫金牌匾的定是官宦之家。
“宜悠,我们下车。”
穆然先跳下去,而后将条凳递过来,朝车内伸出一只手。
一旁立着的端午、端阳颇觉尴尬,这本来是他们做小厮的该干的活。如今他们杵在一旁,难免给夫人留下个惫懒的印象。好不容易遇到个看起来和善的主顾,两人自是想长久别的留下来。
宜悠搭上他的手,心下却跳得更厉害。他们与寻常夫妻不一样,过完年穆然已二十有二。若等到她二十再生育,那时他已近三十。寻常人家,三十岁的男丁都要做爷爷。单是想想,她便知这样不行。
心绪的低头,她直接钻入厨房。穆然更是疑惑,从后面取出封刃的刀,他一把扔给端午。
“先进门,放下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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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进厨房时,还稍带上个小尾巴。穆宇眼巴巴的看着她,见她要洗菜,他忙递水盆。她要起火,他就递来一捆柴火。小小年纪的孩子,做起这些家务来却是有板有眼。
“县丞大人送了两名小厮,就在外面,你去跟他们熟悉下。”
穆宇拿起铁钳,将火红的炭块夹到柴火堆里。宜悠向后一瞅,那火钳足有他一半高,拿着总让人觉得危险。
“你还小,少碰这些。听嫂嫂话,先去见那两个人。”
“好。”
穆宇应下,待他出去穆然才进来。顺手接过宜悠的活,他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宜悠刚想摇头,却察觉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比起昨日他那副木头样,这已是极大的改观。若她再像往常那样,不想说便搪塞,怕是他会再缩回去。
咬咬牙,她打开荷包,将方子地给他:“这是夫人给我的。”
穆然接过去,开头眉头还舒展,越看心思却越沉重。久病成良医,行伍间虽都是壮汉,但每场仗下来磕着碰着着实太过简单。见过的伤员多,他也懂些粗浅的医理。
这乌鸡、红花等物,分明是活血的,对妇人最是滋补。
“夫人的意思是?”
宜悠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以抉择过,虽然才成亲两日,但她能感觉出来,穆然是发自内心的待她好。寻常像他这般年纪之人,如今怎么也有一子,可到他这……。
“她倒是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说……我如今年纪太小,不宜……”
穆然怎看不出她的羞愧,有晌午的那番话,此刻他却是丝毫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不宜怀胎是吧?”
宜悠咬着嘴唇:“恩,过早生育对孩子不好。”
听到小媳妇确定,穆然心中的失望怎么都忍不住。虽然他是把穆宇当儿子在养,可他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昨夜小媳妇睡过去后,他便幻想过两人孩子的模样。
若是个哥儿,定如他这么高,脾气随他,眉眼间像小媳妇。若是个姐儿,那就全然像小媳妇。他可不是沈福祥,姑娘家娇气些,他完全能护着惯着。
这苗头一旦升起来,就再也忍不住。没想到才过了一日,就被告知得再等个几年。
“穆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穆然摇头,勉强扯出一抹笑:“如今你确实太过瘦弱,再多将养一会也好。”
宜悠攥着荷包,张嘴再合上,最终确是不想再松口。
“要不这样,明日回门我问问娘。我俩肯定差不多,到时候咱们再说这事。”
穆然想到十六七岁便生了小媳妇的岳母,眼睛陡然亮起来。往火里添几根柴,他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也好。”
“恩。”
宜悠再也撑不住,大中午的两人怎么说起这般私密的话题。
“我先出去。”
急匆匆的跑出来,她双手捂住脸,就看一少年立在墙边劈柴。另外一人,则将马车拆开,引马入棚,车则放于另外一侧。
穆宇捡着碎柴,好奇的问道:“你们哪个是哥哥?”
宜悠也好奇,双胞胎本就相像,加上两人身上的衣裳也一样,乍一看还真不好分。不过她仔细瞅瞅,劈柴的那人身形略单薄,想必是弟弟?
“我是哥哥。”
意料之外的回答,穆宇也有些楞:“不都说哥哥比弟弟要大。”
宜悠也凑上去听,很快她就明白。原来兄弟俩自幼相依为命,在人牙子手下讨日子。为了护住弟弟,端午从来都是节衣缩食,有什么事也尽量冲在前面。长久养不上,他自然长不胖。
“现在好了,只要你们好好跟着,穆宇定不会多有苛责。”
穆宇点头:“长生也是好孩子。”
两兄弟第一次露出舒心的笑容,不同于方才刻意扯出来的,此时这笑像是脱去一层厚厚的冬衣,由里到外透出一股真实。
“我看你们俩便先住在西厢,穆宇,你书房后面不还有间后罩房,给他们便是。”
安排好两人住行,那边穆然也做好了饭。刚才的阴影犹在,这会他仍有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