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陡然从梦中惊醒。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甚至他床头还放着酒坛,但穆玄英的眼中仍有褪不尽的恐惧。他颤抖着低头看自己的手掌,血,到处都是血。

“小雨哥哥……”穆玄英颤抖着低声道。

白衣红襟,俊美无俦。

“小雨哥哥。”穆玄英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就在血泊中,同样被他放在心坎里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永远无法睁开。

“啊——!!”

此时,浩气盟的筵席已散,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然而,这一声呼啸满含悲伤绝望,一瞬间便惊醒了酒醉的众人。

“玄英!”谢渊立刻赶到了穆玄英的院子,却见自己稳重出色的弟子穿着单薄的衣裳,踉跄着跪倒在院中央。他抱着头,凄厉惨呼。

“玄英!”谢渊忙跑到穆玄英身边,扶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道:“出了什么事?!”

“血……”穆玄英根本没有听到谢渊的话,他颤抖着将手移向眼前,泪水簌簌而落,他像是一个找不到出路的孩子,眼中的情感已然濒临崩溃,喃喃道:“好多的血……”

谢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皱着眉,他感觉到穆玄英体内的内力紊乱,当即就想要用己身内力帮助他理顺。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穆玄英猛地攥住。

穆玄英依旧无意识地流着泪,哽咽着道:“雨哥……”

谢渊的手一僵,满心无力——他的徒弟,他这一直令他自豪的徒弟,当真逃不开那个莫疯子的影子吗?

穆玄英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跪在地上,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将不断自莫雨身体涌出来的鲜血止住。鲜血漫过他的手掌,刺目的色泽令人窒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小雨哥哥,小雨哥哥……

谢渊皱眉,厉声喝道:“玄英!”他这一声灌注了内力,宛如狮吼一般,直接将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的穆玄英惊醒。

穆玄英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叔父,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但他的眼中仍满是绝望。

“叔父……”

谢渊心中有气,厉声道:“玄英,莫雨乃是恶人谷的恶人,作恶多端,纵是你们二人年少时候曾是好友,但你身为浩气盟弟子,岂能……”

“不是这样的……”穆玄英跪在地上,扯住谢渊的袖子,颤声道:“雨哥他……他不是恶人,他是……他是……”他定定地看着谢渊,泪水无声无息地划过脸颊,“他是我的命。”

谢渊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未待说什么就听到穆玄英近乎耳语一般自语道:“雨哥死了……那毛毛为什么还活着……”

谢渊大怒:“穆、玄、英!”

穆玄英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道:“我要去找雨哥。”

“胡闹!”谢渊此刻既愤怒又无力,真不知那个小疯子给他家玄英灌了什么迷-魂汤,玄英竟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他忍无可忍地道:“那莫疯子命大得很,有雪魔护着,你那一剑还要不了他的小命!”

“……一剑?”穆玄英有些懵懂地看着谢渊,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道:“今年是天宝十四年?”

谢渊:“……”不是天宝十四年还能是什么时候!

“这么说,今年不是宝应初年?”穆玄英又惊又喜,他恍然忆起自己方才所见的一幕幕乃是梦中所见。但不知为何,他并不怀疑这个梦中一切的真实性。

这些是他曾经的过去,现在与将要经历的未来。

雨哥,将会在宝应初年被血眼龙王……

穆玄英的目光骤然变得狠戾起来,萧沙!他曾经害死了他的父亲,令他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而在将来,他将夺去他最重要那人的性命。

“清醒了?”谢渊看着穆玄英,正色道:“既然清醒了,就不要再说去找莫雨的昏话!”

“叔父。”却见穆玄英抬头看他,神情肃杀,气势惊人,竟不再像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真正经历过战火磨砺的战士。

谢渊皱眉,他看得出,方才应是玄英梦魇了,虽说梦到了莫雨死了就哭成了这个样子令他很不满,但一个梦,真的能够将一个人改变吗?

“叔父,我做了一个梦,但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梦。”

…………

昆仑。

穆玄英静静地站在昆仑高地,遥望着恶人谷外的小苍林,神情寂寂,一任霜雪落满肩头。

一个月前,他从噩梦中惊醒,为梦境中莫雨的逝去而几近崩溃。

他将梦中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叔父。谢渊虽然很想相信自己的徒弟,但梦中的一切太过诡谲,难以言说其真实性,但穆玄英的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精进的修为,以及满身的死寂。

谢渊首先确认的是穆玄英口中在九个月后爆发的安史之乱。战争虽然还有一段时间爆发,但战争前安禄山一定会有准备部署。

将调查此事的人派出后,谢渊本打算让穆玄英休息,但他却直直跪在他面前,说是想去昆仑。

谢渊哪里肯同意,虽说从玄英口中得知莫雨是为了救他而死,但不代表他能够容忍自己前途无量的好徒弟和那个大恶人搅和在一起。

只是,自家孩子在正气厅中不吃不喝不睡,一连跪了三天,也不肯用内力护体,弄得小脸惨白。谢渊又气又恼还心疼,最后将这个徒弟轰出了落雁城。

穆玄英到了昆仑,连浩气盟的大营都没进,直接住在了长乐坊中。他向天璇影求了莫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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