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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心在陌生人那儿最为复杂,却在朋友那儿最为简单。不相信你的时候,你对她真心一片,她也会在脑子里对你的一举一动反复地打上若干个问号;而一旦相信了你,把你当成了她的朋友,那么,哪怕你口无遮拦地随便玩弄一些花言巧语,她也会由衷地信以为真。
沿途漫长的颠簸和无休无止的闲聊,拉近了黑二和女孩子的距离。
车到北京,他俩一起去购买了北京直达满洲里的火车票。夏天前往北方去的人不多,因此,破天荒地,居然没花什么高价钱就将两张卧铺车票搞到了手。
从谈话中得知,女孩今年18岁,姓洪名霞。就像她告诉黑二的那样,父亲在呼伦贝尔开煤矿,母亲在老家河南乡下种地。说是种地,倒不如说是清闲的居家过日子。打打麻将,陪陪老人,再东家窜窜门,西家聊聊天,一年四季也就不知不觉的混过去了。
本来洪霞的父亲是要她母亲一起过去的,但听说那儿的冬天寒冷的不得了,母亲便不去了。母亲只叫洪霞一个人去。
洪霞算不上漂亮,不过,乡下长大的女孩子,本分,踏实,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和装腔作势,因此,在黑二看来,横竖的都顺眼。他见过的美女不少,见过的涂脂抹粉的时髦女郎更是数不胜数。在东莞歌舞厅当保安那阵,什么样的女孩子他没有见过?但说句老实话,那些女孩子不管怎样的打扮和穿着入时,不管怎样的趾高气扬和昂首挺胸,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是谁拿钱谁就可以上的鸡。虽然他贫穷,虽然他的身份和地位十分的卑微,但他压根儿瞧不起她们。他始终相信,只要肯出钱,再不可一世的“鸡”自己黑二也是同样可以随心所欲地上的。
雪儿固然是例外,但雪儿的例外并不是谁拿钱上不了,而是雪儿把他黑二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待。像他这种从小生活在人们冷漠和蔑视的目光里,挣扎着,企图不被社会遗忘和抛弃而苦苦长大的孩子,有奶便是娘,谁施舍一点同情,谁送给一点温暖,谁就是恩人,比爹亲,比娘亲,比任何的狐朋狗党都亲。雪儿是他一生中遇着的第一个亲热地叫他“大哥”的女孩儿,是他一生中遇着的第一个施舍他同情和送给他温暖的姑娘,虽然仍是“鸡”,但他却始终不愿意把她当成“鸡”来看待……可是,如今一个真正不是“鸡”的女孩儿出现了,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又不得不回想起那些令人刻骨铭心的往事来,不得不把雪儿和洪霞放到一块儿来做比较……
一个是风月情场上被命运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残花败柳,一个却是乡村田野里生机盎然地含苞欲放的新鲜花蕊,因此,不需要过多的犹豫和思索,自然而然地,爱的天平就逐步向着洪霞倾斜了。
诚然,也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是残花败柳一个是新鲜花蕊的缘故。人的一生中有时候对一件事情和对一份情感的选择是由不得你自己去做主的,特别是在生命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关键时刻。像黑二,漂篷的人生犹如一叶孤舟,到了大海的深处,暴风骤雨随时都有可能将其颠覆,那么,如何把握住航向,尽可能的驶离苦海,才是首选。无疑,他再爱雪儿,命运也注定了他只是爱,却不能和雪儿厮守;而洪霞就不同,洪霞能给他带来稳定,带来安全,甚至还极有可能给他带来未知的幸福。所以,经过简短的分析和判断,他决定将求生的砝码压到洪霞的身上了,他要奋力一搏,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赌一把,要么赢,要么输!
黑二不缺少搏得女孩子欢心的智慧,更何况洪霞本身又涉世不深,因此,从港台电视里看来,从歌舞厅和娱乐场所里学来的那些男人们诓骗女孩子的伎俩立刻派上了用场
他了解女孩子的内心世界,察言观色的本领使他在单纯的女孩子面前施展起手脚来如鱼得水。从他向小商贩砸塑料瓶洪霞便视其为可以信赖的朋友这一点上,他就推断出洪霞属于那种无理头崇拜英雄和无理头崇拜所谓敢作敢为的男子汉的幻想型小女孩。同他一样,不是武侠电视和警匪片看多了,便是港台的言情电视肥皂剧看多了。对付这种中毒颇深的弱智,他只需要随时保持一副冷漠的“大侠”面孔和时不时的来点儿儿女柔情便足以令女孩子心动不已。
不需要道具,充满杀气的冷脸和咄咄逼人的目光本身就是“大侠”和“男子汉”的标签。他相信这样的标签在洪霞那儿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他所要真正装扮的是儿女柔情,是护花使者般的大度和从容。因此,一路上,除了对洪霞关怀备至外,他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来抚一抚洪霞的秀发,摸一摸洪霞的肩膀。
洪霞并不反对,甚至到了后来,洪霞还主动把头靠进了黑二的怀里。
人在旅途,困盹和孤独是一根绷紧的弦,极容易在疑似友情的虚假温暖中融断。
车过吉林,他俩的友情突飞猛进的发展起来了。
深夜,列车在哈大线上哐当哐当的奔驰。车厢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最后,只剩下过道上的壁灯还若有若无地散射着微弱的余光。这样的情景把初涉爱河的黑二和洪霞带进了浪漫的激情陶醉中。
洪霞从自己的床铺上下来,爬到了黑二的床铺上。
黑二没有想到拒绝,也不会想到拒绝。
他将洪霞搂进了怀里。
少女飘逸的秀发扫摸着黑二的脸,荡得他春心萌动,竟至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