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清月没回自己的院子而站在雪鸢房外,她在等,等雪鸢什么时候过来跟他辞别。
暗中而动的不止是她,三年来雪鸢私底下与外界联系频繁,碧苍卫就算再无能,在自己受着的宅里频繁来往消息还是能探知到的。
她走前什么都没管,舞丹青在她悄悄离京时跑去找她,她当舞丹青是拦她,却没想到舞丹青倚着城门问她:“走之前先给我交代好了,府里的两位爷怎么办?我可不管你的桃花账!”
“除了他们的安全,什么都不要管。”
这是她之前的交代,现在她也是这么想。西容内斗结束,雪鸢的事情她最近才开始调查,却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棘手。
魔门最小的公子,一十三年前魔门内斗,副门主血洗门主一家上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屠门,让他被自己的父亲喂下假死药只为保他一命,却不想害他瞎了双眼。
楚清月想象不到一个瞎了眼睛的男孩如何从熊熊烈火中摸索着出了宅子,想象不到他如何蓬头垢面的被山匪带进山寨,更想象不到为何她第一眼看到他,他是那样安静平淡。
“明早还要早起出发,怎么还站在这里?”雪鸢温润的声音传来,自然低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进屋。“晚上天凉,还没好全别站外面逞强。”
他拉着清月就往屋里走,却扯不动,“怎么?生气了?”他温和地冲她笑,一如初见。
“我在等你跟我辞别。”楚清月抽回自己的手,“你利用我店铺的人脉找到了当年小众门主的弟子,动用你这些年在王府的积蓄资前门主旧部。”
“前两天你一直见首不见尾,我院子的人以为你在太女处,太女院子的人以为你在我处,没有碧苍守的宅子,你于外界沟通的应该也差不多了。”
楚清月的手垂在身侧,“我想你大概也不需要再利用我下去了,眼睛治好了,消息得到了,财力也有了,你是时候回武林了。只是那地方我没法送,楼雪鸢,楼姓是东别的大姓,东别与我势如水火,你我该就此别过。”
雪鸢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清月已经摸清了他的底,但是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赶他走!
“回红耀的路跟去东别不一样,南辕北辙也到不了,既然早晚要走,不如今晚说开,你明日上路也能快些到东别。”楚清月的手悄悄背到身后,握紧!
她知道魔门现在正到了夺权的大好时机,错过不知要等多久,既然雪鸢开不了这个口,那她来!
她不需要那种人在这心不在这的男人,他想做什么她便放手去让他做,不给他承诺,因为自己给不起承诺,回去等着她的大婚的太女不知还在盘算什么,苏念可以暂时交给银宵福妈,雪鸢既然有了去处,让他离开也是好的,至少他东别人的身份可以让他在东别过的不错。
如果她在京城逢凶化吉,潜进东别再接他也不迟!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他承诺,雪鸢虽然聪敏灵活,但却固执,固执地用王爷念少爷隔开他们的身份,固执地每次受伤不开口,让自己习惯没有她的照顾,固执的不治眼睛来出京城接她。
只要她说,他也一定会固执的等下去。
既然给不起,那不如先破灭,那样,就算自己真的有什么万一也不会耽误他。
雪鸢怔怔底望着楚清月背到身后的那只手,一眨眼,恢复了玉石的清雅,他冲着楚清月绽开一个微笑,微微低头,“夜色已深,王爷慢走。”
他记得漫天大火,他从父亲的怀里爬出,挪开压在身上*的身体,热浪涌向他,眼睛迷蒙中到处火光,到处都是鲜血,浓浓的腥味,滚滚的浓烟,从魔门暗道爬出来再见天日,他却成了瞎子。
惊吓封存了他的记忆,他跌跌撞撞被人带上了山,脑中记不清自己从哪里来,伸手不见五指,每天除了吃饭,他便垂头在阳光下回想,只知道脑中大片的红,再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之后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给他讲她的女儿,再之后,有道嫩喝传来,青涩的童音数落着疯疯癫癫的女人,再一转,那个灵气十足的声音给他道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雪鸢。”开口时他也吓了一跳,雪鸢?原来自己叫雪鸢。
再后来慢慢恢复了记忆,他开始自己尝试自立,每回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却不想被那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发现,有时藏不住了,他只好轻轻道句:“麻烦别人就不好了。”
软嫩声音的主人是世女,红耀王爷的女儿,他那时便想着自己附和着她,或许可以利用她的力量扳倒副门主,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打定注意要去利用,一听到那声音软软的叫他“雪鸢。”,提醒他“这边有个台阶,小心。”他便将所有算计都忘了。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想他在太阳下休憩的感觉,暖且惬意。
“恩。”楚清月答了一声,什么也没交代,雪鸢站在她身后不由自主底抬头看她挺直的背影,直道那背影融进月色,化在黑暗里。
送完一个还有一个。
楚清月无奈看着眼前的穿金戴银的银宵,撇了眼自己敞开的窗子,有种人,放着门不走偏喜欢走窗。
银宵一身红袍子,头上一根银簪轻绾青丝,毫不客气底坐在她房里,头也不抬:“苏念我帮你带走。”
楚清月在发愁如何让苏念跟着福妈回银宵那里认亲随便暂住,正主就送上门告诉她事情她解决。这么巧?一定不是,银宵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