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了大半个时辰,那场中拖着石碾奔跑的驴子终于停了下来稍作歇息。
这时,猎户莫粟蝶走过去将她家的驴子牵到一旁大小便,并顺带喂它们一些水和青草。
“无云无风,下场该你们家了,赶紧的,将麦穗挑过来!”莫粟蝶朝莫无云和莫无风招呼道,回头瞅见了莫大溪,当即便笑了,“哟,大溪也来了,那就不用我来赶驴了,呶,交给你了!”
莫粟蝶将手里的驴鞭递给莫黛,莫黛讪讪地笑了笑,她忒么想说自己对驴这牲口甚不熟悉,而莫大溪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赶驴的经验,早前的农活都是莫无云三兄弟接手的,莫大溪就是一好吃懒做的痞子,是以,莫黛当真不晓得该如何赶驴,但村里的女人都能赶,她若是在此时示弱,一准会被当成经久不衰的笑话。
“哦,好。”莫黛接过驴鞭,想着自己得赶紧过去跟驴老兄交流一下感情,免得等会儿上场时出丑。于是莫黛便朝那头正在吃草的驴子走了过去。
这厢,莫粟蝶则走过来同莫无云和莫无风说话。
“今年的收成不错啊,我瞧着你们家的麦穗颗粒饱满,一亩地能收个近四百斤吧!”
“借婶吉言了,不过还得等到晒干过称后才为准呢!”莫无云笑着说道。
“这倒是!”莫粟蝶说着又转头看向正拿着青草试图同驴打好关系的莫黛,笑道,“今年大溪表现不错嘛,往常都不见她的人影,看来村里人传的是真的了,大溪这孩子是真变好了,你们也终于有盼头了!”
闻言,莫无云和莫无轻的脸便有些红。莫粟蝶笑看着他们,眼里有欣慰,同时又有些落寞。
莫粟蝶是莫家村的猎户,家里没有地,靠着三不五时上山打猎为生,因为她是打猎好手,家里倒也过得比寻常人家富足,家里盖起了青砖瓦房,院子也宽敞,牲口棚里还养了两头驴和两头猪。驴能拉车,农忙时还能帮村里人拉石碾,一亩地能赚二十文,整个莫家村有两三百亩地,一季农忙也能赚好几两银子。
只可惜莫粟蝶的命也不顺遂,三年前,她的两个相公在去邻镇娘家探亲时遭歹徒劫财死于非命。好在那回两个十多岁的儿子随莫粟蝶上山见识去了,未跟着她的两个相公一起,否则她的两个儿子也难逃此劫。自此,莫粟蝶便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儿子过活,这三年来虽然有媒公多次上门,但她始终没有再续弦。
在莫黛的主动示好下,那头驴甚给面子地上了场,且十分听莫黛的话,就是老喜欢伸头朝莫黛身上嗅着,每嗅一下都会龇牙喷喷气,叫唤一阵,好似异常兴奋的模样。
“大溪啊,咱家小黑甚是中意你呢!”莫粟蝶忍不住打趣道,她家有两头驴,取名大黑小黑。
“婶,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莫黛无奈地笑道,又一次推开小黑凑过来的大脑袋,喝道,“去,不要闹,老实碾麦子!”
小黑不情不愿地喷喷鼻子,见到莫黛板起了脸,它立时便耷拉着驴耳朵不动弹了,两只蹄子还在地上轻轻踢踏着。
莫黛有些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拍拍它的驴脸,缓声道:“乖乖听话有肉吃!”
小黑这才又竖起耳朵,欢快地拉着石碾在场中央奔跑起来。
莫粟蝶听到莫黛的话后直笑得前仰后合,而莫无云和莫无风又是好笑又是有些难为情,他们的妻主这是把驴当成人了吧,真够丢脸的!
等到麦子碾完时,天色已然黑了,莫粟蝶便将自己带过来的两盏马灯点起,莫黛、莫无云和莫无风便就着那灯光将麦秸用叉子挑起堆放在场边,一层一层堆上去码成浑圆的垛,再将碾下来的麦粒扫起装进竹筐里。用来装粮食的竹筐与莫黛平日里背的不同,这种竹筐的筐身细密得几乎见不到孔眼,如此,粮食装进去才不会漏出来。
二亩地收了八筐粮食,貌似真能达到亩产四百斤左右。待莫黛背起最后一筐粮食准备回家时,莫粟蝶才将马灯熄灭收起,准备牵着自家的两头驴子回去。
莫黛听到莫粟蝶的肚子里传来饥饿的腹鸣声,想到莫粟蝶点灯帮忙到最后难能可贵,虽然她帮人碾麦子是要收银钱的,但莫黛看得出来,莫粟蝶人不错,于是便笑着说道:“婶,到我家吃饭呗,把你们家两个弟弟也叫过来,也没啥好饭菜,只管饱!”
莫粟蝶愣了愣,随即连连摆手说不用,虽然天色暗,但莫黛还是察觉到莫粟蝶说不用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
“到我家吃吧,我爹和无轻已经做好饭了,你陪我们到这么晚,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莫黛主意已定,她知这乡下兴客套拉扯,于是也便伸手拉住莫粟蝶的胳膊朝自家带。
莫黛此时并未注意到,当她提到许韶林时,莫粟蝶的眼里闪过一抹慌乱。
最终莫粟蝶还是在莫大溪家里吃了饭,她的两个儿子,十三岁的莫高和十二岁的莫尚也跟着去了,一开始这娘仨还有些腼腆放不开,等到一大盆炖猪蹄和一碗碗白米饭端上桌时,这娘仨傻眼了,这个莫大溪,还说没什么好饭菜只管饱,若这美味的炖猪蹄和纯白米饭还不叫好饭菜的话,他们真不知还有什么样的饭菜才能叫好饭菜了!
于是这娘仨埋头苦吃。
自打莫粟蝶的相公没了之后,他们娘仨就再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粟蝶妹子,这回农忙多谢你照顾了,也没啥好饭菜款待你们的,只能管饱,多吃些!”许韶林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