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巫妖挺直背脊,漆黑的眼毫不退缩的直视龙案后的九五之尊。
“巫小姐,你想清楚了?抗旨可是灭族的大罪。”龙案后端坐的尧敬天死死锁住下面那个孤傲的女子,他从来就把握不住这个女子,他有识人之明,这样一个心思通透、武功卓绝的人,若不能为他所用,不能为皇家所用,就只能除去,以免祸乱社稷。
“皇上,民女是一介草民,登不得皇家大雅之堂,还请皇上体恤,收回成命,妖愿将藏宝图献给朝廷,以解我秦钥战时之需。”
“你这是在跟朕谈条件吗?”
“民女绝无此意,只想将功折罪,皇上您心怀天下,定不会与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女子认真。您爱民如子,妖也是您的子民,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幸福、不快乐吧?大皇子皎若朗月、洁如雪莲,那样一个站在云端高阳之人,妖只敢仰望,怎敢亵渎?妖一乡野之人,实在配不上大皇子。”
巫妖的话句句铿锵,为了自己的自由,她不惜将那一对父子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她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伏离不行,他的大仇还未得报,她不能牵累于他啊!
更何况,这至尊之家哪里有真正的情?都是利益之争罢了。尧苍虽然可恶,却不该死在那大皇子手上,他对他的大皇兄真的是推崇备至。一个对自己亲兄弟都能毫不手软的人,真的会是无欲无求吗?他杀了尧苍,无视血浓于水的手足亲情;他杀了公孙佑,无视战争带来的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呢?她现在看见他,不会觉得通体清凉,只会不寒而栗。
“父皇,入夏以来我国各地水患严重,南冥又发动了战争,国库即便充裕,也禁不得战乱和水患,待秋能将藏宝图献上,正可解国库一时之虚。她虽不愿嫁入皇室,可她的心还是为国而忧。父皇,就准了她的请求吧!”
尧羽望望始终默不作声的野,恨不得将自己的嘴长到三哥身上。他真的对这件亲事漠不关心吗?他对她的情意都成了过眼云烟了吗?他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大声说出他的真情实感吗?
“父皇,君子不欲夺人之爱,还望父皇成全。”尧域那清透的声音朗朗响起,却不是拯救世人于水火,而是将巫妖与尧野推上了风口浪尖。
夺人之爱?尧敬天的目光从下面站着的三个儿子面上一一扫过,神色变幻不定。前一段时间风闻逸之与她交往甚密,她更是不畏危险陪他一同去梧城治水,若是真让逸之得了她,那还有谁能牵制住他呢?这几日思来想去,逸之在那件巫蛊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羡之若真有心反,又岂会事发之后直接去了雪莲宫,而不是攻击自己?
“漠之,你说的夺人之爱又是谁的爱?”
“回父皇,儿虽极少与人走动,却也对于巫小姐与逸之生死相许有所耳闻,儿不愿兄弟相伤,况儿残了一腿,如何能耽误巫小姐如花人生?”
巫妖张了张嘴,好一个生死相许、兄弟相伤!她在他的口中已经是一个祸害了,哪里还有如花人生?当真是杀人都不动刀!可是她要怎么给自己辩白?说与逸之没有生死相许?说逸之与羡之没有兄弟相伤?
“父皇,儿臣的确喜欢优优,也的确想过与她携手一生,只是,儿臣知道有一个人比儿臣更适合她,更能给她带去幸福,也比儿臣付出得更多。从梧城死里逃生,儿臣如同新生,重新审视自己,才发觉一直以来都是儿自做多情,优优其实倾心于离,离也为了她可以连生命都抛却,儿自认做不到离那样,也无法令优优倾心于我。儿已经想开了,诚如大皇兄所说,君子不欲夺人之爱。还请父皇成全了一对真心相爱的有情人,莫让那悲欢离合真的成为千古难全的遗憾。”
尧羽平静的望着优优,如同望着一段已经淡然的过往,不悲,不喜。
巫妖的目光却透过重重宫墙,回到了那日雪莲宫外那淡然疏离的一幕,原来他已经幡然醒悟,原来他已经痛下决心,是她着形了,是她一直不愿去承认,她以为他会是她一辈子的逸之哥哥,其实,那都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回忆,成为过眼云烟。
此刻,他如此急于撇清与自己的干系,就成全了他又如何!
“皇上,民女的确钟情于师兄,民女心中已有所属,于大皇子实在不公,大皇子天人之姿,民女卑微如尘,还请皇上另为大皇子指一位不辱皇室尊严的好女子。”
巫妖字字诛心,尧野痛入骨血,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了他的优优了。
优优,飞出这沉重的宫墙吧!天大地大,自由自在的过你快乐的日子吧!从此,再没有人束缚你的手脚,再没有人要你委曲求全。
“三哥!”尧羽的心一疼,忽然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三哥的苦,也明白了三哥的舍。只是,三哥那颗滴血的心有谁来怜?杀戮已经铺开,谁又能得善终?谁又能护她周全?放手,许是对她最厚重的爱。唯愿,将来某一个午夜梦回,还会有人想起那夜漫天的烟花绚烂,那夜温暖的笑声如春。
巫妖静静的走在出宫的路上,退掉了赐婚,她的心却一丝未觉轻松,夏日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她的身,煎熬着她的心。
从此以后萧郎是路人!
她不痛,她只是空,空得厉害,那填满了她年少时光的少年怎么就不见了?她想要抓住那个影子,却发觉手中留下的只是尘埃,那无处不在的微小的尘埃,终是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