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动在粗糙的砂石路面上,吱吱嘎嘎的声音令人牙酸。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被压过的路面迅速结起薄冰,孟小童不得不放慢车速。
车厢内,护国侯云臻仍旧微微闭着眼,随着车身的晃动,眉头不时微蹙,似乎在忍受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孟小童三人打了程家的人,抢了程家的马车,他并不在意。
程家,不过是一介商贾,除了有钱,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方才的一场风波,不过是一点小插曲,不值得他思考半分。
他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灵州是王兴之地,大乾朝皇族云氏发迹于此,大定天下之后,虽然将京都定在雍京城,但灵州却仍是祖陵所在之地。大乾立国之后,云氏一族作为皇室宗族,自然分封了不少勋贵,数代以降,灵州城内公侯之家不少,都是列代的贵族。
护国侯云臻的府邸,也正在灵州城内。
三年前,先帝驾崩之时储君未定,雍京爆发夺位之争,云臻作为宗室嫡系,临危入京,参与到这一场浩大凶险的战争之中。
这三年来,雍京城中不知发生了多少风波,直到今年春,才算稳定了大局。
云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接到了灵州护国侯府的急报,知道侯府内发生了大事,情况紧急危在旦夕。他连马车都来不及安排,只跟皇帝说了一声,便带着十几个侍卫,千里奔波赶回灵州。
虽然也长年练武,但这三年周转于朝堂之上,少有长途奔波,两天下来,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鲜血淋漓,这才在半路上临时买了辆马车,将就着坐了。
好在这会儿已经进了灵州地界,再有个十里路,也就能到云家在清山的别院了。
云臻强忍着腿间的不适,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马车忽然一个剧烈的晃荡。
山路难行,路面凹凸不平,还遍布砂石,孟小童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车轮还是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马车顿时失去平衡,马儿被辔头扯动,发出尖锐的长嘶。
“小心!”
跟在车旁边的刘高、李虎当即扑上去,帮助孟小童一起控制马车。
其他侍卫们也都纷纷跳下马来一起控制局面。
一番折腾,好不容易将马车给停稳下来,但车轮却已经歪掉了。
孟小童下车看了看,道:“不行,车轮得卸下来重装。”
他打开车门,正想请云臻下车,却见云臻倒在车厢角落里,脸色苍白,正在倒抽冷气。
“侯爷?!怎么了?”孟小童顿时一惊。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忙上车掀开云臻腿上的毛毯,拉开袍子,见他大腿内侧血迹已经渗透了白色的中裤。
“糟糕,伤口粘住衣裳了。”
因为急着赶路,云臻的伤口本来就没怎么处理,他一直都是强忍着,伤口不免就粘住了衣裳,方才马车晃动得那么厉害,他的伤口扯开,比原先更痛几分。
“侯爷,还是先上药吧。”孟小童沉声劝道,“这里距别院还有七八里的山路,不上药的话,根本没法等到上山。”
云臻眉头紧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孟小童暗暗松一口气,先下了车,安排刘高李虎和其他侍卫,先找东西把马车颠起来,卸了车轮重装,然后又取了金疮药,钻进车里。
云臻穿的是长袍,孟小童将袍子下摆掀开,然后伸手去解他的中裤。
裤子刚褪到大腿根处。
“嘶……”
伤口站着衣裳,被这么一扯,火辣辣钻心地疼。
云臻恼怒地看着他。
孟小童硬着头皮,道:“不脱裤子,没法上药啊。侯爷,您忍忍哈。”
他又将裤子往下褪了一点。
裤子粘住伤口,又扯了一片痂下来,疼得云臻又一哆嗦,捏着拳头强忍着。
“长痛不如短痛。”孟小童安慰了一句,捏着裤子用力往下一拉。
“嘶……”
“啪”!
孟小童委屈地按着脑袋,像个小媳妇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云臻。
云臻牙齿缝了迸出一个字:“滚。”
孟小童看了看挂在他大腿上的裤子,被褪下的地方血肉模糊,好几片痂粘在裤子上。
都是他刚才一扯给扯下来的。
怪不得云臻疼得直接拍他一巴掌。
孟小童唉声叹气地下了马车。
刘高道:“侯爷的伤怎么样?”
孟小童叹气道:“咱们大男人,太笨手笨脚了,药还没上,倒把侯爷弄得伤上加伤。”
刘高皱眉道:“可是山路还有七八里,侯爷不上药,怎么动身?莫不如叫侯爷忍一忍,好歹上了药吧。”
孟小童把手里的药瓶往他手上一塞,道:“好,你去!”
他粗手粗脚地把刘高塞进车里,然后就趴在车旁边等着。
“啪”
果然,刘高也被一巴掌扇出来了。
孟小童嬉皮笑脸道:“怎么样?你也不行吧?”
刘高叹气:“我老刘的手是拿刀拿枪的,这种细致的活儿怎么做得来,若是侯府里的丫鬟,必定细心,不至于弄痛侯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孟小童眼睛一亮,道:“有了!”
他忙调头往队伍后边走。
后边是从程家抢来的马车,车上乘坐的是裴氏、李安然和李墨。
孟小童走到车前,先在车门上敲了敲,不多会儿车门便打开了,李安然清秀的面容露了出来。
孟小童道:“李娘子,侯爷的马车被石头绊到,需要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