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者沉默了片刻,忽地哂笑了一声,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碧落十分踌躇,那老者抬头望了她一眼,她忽然心中一慌,答道:“我叫碧落。我出生的时候雨后初晴,碧霞满空,老神医随意便赠了我碧落这个名字。”
老者微微颔首,再不说话。碧落和他交谈了几句,略微壮大了胆子,问道:“老先生,这坟里埋的是你的亲人么?我不识得字,适才念错了碑上的名字,你莫见怪。”
老者闻言,站起来到了碑前,伸手抚着石碑,淡笑道:“她的名字,只要我记得便是了。你们念对念错又有什么要紧?”
碧落一愣,低声说道:“老先生,您心中一定十分记挂这位亲人。”
老者闻言,却倒像是怔愣了一下,扬了扬眉。碧落在这老者面前,总是感觉十分局促,半晌又道:“我自十岁时起,便一直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他见我哭了,便吹着一根竹箫来安慰我,我至此难忘。可我不晓得他是谁,只能在梦里见到他。他同我说的话,我也时刻记挂在心。可我从不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别人,装在心里,只我一个人知道便好。”
“嘿……”老者瞧着碧落,微微一笑:“你们昭南的女子,都有几分聪明,更都有几分痴气。”说完,双手在背后一袖,缓步便朝山下走去。
碧落和他说了这片刻的话,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却将自己的事情倒了好几件出来。见他不告而别,她心中有些怅惘,只觉得自己在这老者面前和平时的自己大不相同,一时也想不明白。再瞧了瞧石碑,可着实认不出上面的字。又想起适才老者说自己聪明,倒是心中一乐,她自己与自己调笑道:“曲靖处处伯乐,如此说来,无论如何也是来对了……”
她越想越欣喜,更觉得曲靖藏龙卧虎气象万千,若非如此,那梦中少年又怎会说自己住在此处?可猛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将黑。她大叫一声“糟糕”,连忙上了马,朝驿馆急奔。一路上又不住地停停问问,加上天黑人少,费了不少曲折才到了驿馆。拴好马,上楼推开房门,还好邱绎并未回来。她眉头一松,才坐下喝了口茶,便听到有人敲门。
原来是邱绎来找她,一见到她安然坐在房里,邱绎长松了口气。碧落上前一把将他拉进房内,笑道:“我适才去三镜湖逛去了,还碰到了一个人,他赞我聪明来着。”
“你人生地不熟,怎的一个人就出去了?”邱绎急道,“万一遇上歹人出事,我怎么向世叔交代?”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碧落笑道,“曲靖是皇城,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情?”
邱绎没接她的话,只说:“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办,你再忍耐一两天,过两日我再带你出去玩。明日我叫人送信给世叔,同他说明一切,只等他的消息。”
“什么?你给我爹送信?”碧落叫道,“他定然叫我收拾东西回昭南,再嫁给那个人。我好不容易来了曲靖,怎么能就此回去,我……”
邱绎摇头道,“你在这里无亲无故,便连住宿都不方便。你是郡守小姐,没吃过苦,哪里知道寄人篱下的滋味?”
“你若叫我回去,我便是死路一条。”碧落虽不服气,可也知道邱绎的话颇有道理,话语一塞,悻悻地忍了下来。心中只是想着:“谁说我吃不了苦?我什么苦都吃得。”
她没想上几遍,肚子却咕噜噜地作响。她一捂肚子,适才的傲气统统不见,哀声地对邱绎道:“我还没用过晚饭……”
邱绎道:“不是给了你银子了么?怎不买些吃的?”
碧落腆着脸,嘿嘿笑道:“不如你带我到城里,瞧瞧有什么好吃的?”
“奔波了这么多日,下午又跑去三镜湖,你不累么?”邱绎觉得匪夷所思。
“不累。”碧落摇着头嘻嘻笑道,“曲靖城这么好玩,怎么会累……”
邱绎瞧了碧落片刻,碧落只是望着他笑。他没法子,笑着带了碧落出了驿馆。这曲靖果然不愧是皇城,入了夜城内仍然是灯火通明,许多铺子仍未打烊。尤其是西城那边,人声鼎沸,间杂着丝竹之乐,飘扬而来。
碧落指着西面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夜里还这么热闹?”
“曲靖西城,多是*,酒楼乐馆,客似云来,越是入夜生意越好。”
碧落双手一拍,笑道:“太好了,皇城就是气派大。邱绎,你现在便带我去那边逛一逛?”
邱绎皱了眉头:“你一姑娘家,去这些地方做什么?先寻些吃的。”说着,见到路边支了一个馄饨摊子,便拉着碧落坐下。碧落嗔道:“曲靖城只有馄饨可吃么?”
那馄饨摊子的老板听到了,笑道:“姑娘,我们曲靖的馄饨也是格外吃好,你试试?”
碧落嘻嘻一笑,对老板道:“好。”
“先垫饱肚子再说。”邱绎也不以为意。碧落肚子确实有些饿慌了,也不多说,连喝了两碗馄饨,这才觉得舒服,立刻拉上邱绎要去西城。
可她一时忘了,曲靖既是皇城,自然比昭南小郡大了许多倍。她和邱绎两人没牵马,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勉强到了西街。碧落忙活了整整一日,两脚酸痛,气喘吁吁,再也走不动,只是指着一栋不断传出喝彩声的两层小楼,问道:“邱绎,那是什么地方?”
邱绎抬眼望着那栋小楼,装潢得极为华丽,楼上有琴声飘扬,又有人喝彩,似有莺歌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