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千秋罢了。这琴声气派非凡,和昭南的溪间小调全然不同……”碧落侧耳听着,过了一会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脚跟,哀声叫道:“我累了,邱绎,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将我深夜从南城拉到西城,如今又要我带你回去……”邱绎笑叹着摇头,无可奈何。
碧落嘻嘻一笑,伸手搭到了邱绎肩上:“你是兄长,自然要照顾小妹。我走不动了,你想办法把我送回去。”
邱绎哼了一声,拖着碧落便往前走,可碧落一心要耍赖,半个身子都快要搭在邱绎的手上,邱绎负重不住,干脆将手一松,碧落一个踉跄,往前冲出了几步,差一点跌倒。
碧落一时气急败坏:“邱绎,你怎么回事?”她一转身,才见到邱绎半蹲在地上,伸手指指后背道:“上来吧!”
碧落喜笑颜开,紧跑两步,扑到了邱绎的背上。邱绎一声不吭地背起了她,她靠在邱绎背上,打着瞌睡,困得几乎就要睡着。恍惚间听到邱绎低声道:“总是要人背你,你才会高兴。”她勉强睁着眼睛,问道:“你怎么晓得我喜欢人背我?”
“我自然晓得,”邱绎微笑道,“从前不晓得背了你多少次。”
“是么?”碧落笑着又问道,“邱绎,你说我唱歌好听,是真心话么?”
“是。”
“你觉得我聪明么?”
“是。”
“我想留在曲靖,你说我在这里,可能见到那个人?”
“会。”邱绎愣道,“你要见什么人?”
碧落微微一笑,实在没力气回答邱绎,只迷迷糊糊道:“邱绎,你真好。我小时候救你是救对了。”
邱绎心中一动,低声道:“碧落?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么?”
“真不记得了,你告诉我罢。”
“嗯……”邱绎犹豫了片刻,轻声说:“你那时候伸手抓住了我爹手里的戒尺,说:邱绎是一个好哥哥,长大他就能做一个……碧落?”
邱绎见碧落悄无声息,微偏过头看她,她已经闭着眼,伏在他的背上已然睡着了。
邱绎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只稳稳地背着碧落,一步一步地朝南城驿馆走去。
碧落趴在邱绎的背上瞌睡,不觉得丝毫难受,只觉得邱绎一步一颠,恰好哄着她睡得沉点。可她迷糊间似乎又有些清醒,觉得邱绎似乎走了许久,仍未放她下来。她心里知道路程不短,想睁开眼叫邱绎歇息,却又觉得难如登天。恍惚间忽然听到有一丝声音由远及近,传入了她的耳朵。
那声音呜呜然,先如水声汩汩而起,转而又如有人幽怨而泣。碧落靠在邱绎的肩上静静听着,越听越清醒,她轻轻拍了拍邱绎:“你听。”
邱绎凝神听了听,道:“是箫声。”
碧落默然无语,那箫声悲怨,悄然涌来,裹住了她,整个曲靖皇城似乎顿时寂静,只有箫声在屋舍间徘徊。她忽然间似乎见到了常玉,倚在树上高歌,又似见到三镜湖的老者,抚着石碑淡淡而笑。曲靖城又瞬间飞退而去,她只身立在昭南的山林间,青竹星空,溪水潺潺,可她的心中却只有孤寂,寻不到人倾吐,临风生愁。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滋味,人愈静默心中却又愈烦躁,欲倾述却难言。心中忽然响起了鼓声,自微而响,直敲得她脑子一片空白,又一声重鼓猛然敲下,突然眼见桃花落满地。梦中吹箫那少年,手持短箫,立于满地桃花之中,淡淡而笑。她猛然一惊,脑子来回只转着一句话:“便是这首曲子,便是梦里那人吹得那首曲子。”
她慌忙从邱绎的背上跳下来,想去寻箫声的来处。邱绎伸手拉住了她,道:“是东城。”
碧落朝东望去,东城已经一片漆黑,偶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她驻足凝听,一曲箫声毕,满城寂然,她自己的心里更是空落落的。过了许久,碧落蹙着眉道:“这曲子……。”
邱绎思索道:“这曲子好生熟悉。”
“你知道这首曲子?”碧落惊奇地看着邱绎。
“我定然在哪里听过,”邱绎摇头道,“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你可记得是谁吹得?”
邱绎思量了良久,似有所悟,可终是摇了摇头。碧落一时出了神,半晌才道:“这曲子听起来惆怅,叫人心情悲怆。便像是……像是……关山路远不得重聚,思念无穷无尽……”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邱绎轻笑道。
“正是!”碧落却笑不出来,轻声道,“纵然白云苍狗,此心终是难易。”
邱绎淡笑了一声,再不接话。碧落沉吟着,忽然低声道:“邱绎,我要留在曲靖,我不回昭南。你帮我想想法子?”
邱绎半晌才道:“你若不回去,再这边也得寻到长久的住处,自食其力才行。”
“这有什么难,我明日便去寻工。”碧落笑着,可心里却说道:“你真的在曲靖么?我真的能遇见你么?”
驿馆大门便在前头,碧落一时之间只茫然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地便跨了进门,将邱绎忘到了九霄云外。邱绎摇了摇头,在她身后叫道:“我明日有事,后日来找你。”
※※※※※※※※※※
一觉睡醒,碧落还未起身,躺在床上便已经在盘算自谋其事的事情。她想起在昭南,若有铺子找人,一般便会在铺子门口贴张启事,想必曲靖也是一样,不禁心中一喜,觉得这倒也是个法子。她下楼出了驿馆,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