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瑜轻抚着短箫,微微一抬,放到了唇边。箫声淡淡而来,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可渐渐声调凄苦,又如孤雁哀鸣,寒蝉凄切。
小碧落立在桃树下,被箫声裹住,呆了片刻,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箫声霎时一止,乔瑜侧着身子瞥了一眼下面声音来处,见到小碧落立在树下。他静候了半晌,见她哭泣仍是不止,才蹙眉扬声道:“你哭什么?”
小碧落目中含泪,只是摇了摇头。
“你爹娘骂你了么?”乔瑜背靠在树上,仰着头,又问道。
“我爹爹不在,娘亲没有骂我。”小碧落抹着泪。
“那你哭什么?为了什么事情伤心?
“我没有伤心,可我听了你的箫声,又不由自主地伤心。”她向来聪明,说话条理清楚,平生第一次这样语无伦次,乔瑜却听得明白,他微微笑道:“你莫哭了,再哭便要变丑了。”
碧落听到这话,不禁暗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小碧落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些:“我不要变丑……”乔瑜锁起了眉,似对这场面束手无策。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树,负着手站在一旁瞧了半天,又轻声道:“你若肯不哭,我便再吹一首欢快的曲子给你听。”
小碧落果然顿时云收雾散,只轻轻抽泣着望向他。乔瑜盘腿坐到了地上,小碧落忽然想起一事,扯了扯他的袖子,指着上面道:“我要坐到桃树上听,同你一样。”
乔瑜抬头瞧了瞧桃树,微一沉吟,点头道:“好。”他腾身上了桃树,在粗枝上再借力,身形一折再一升,左手抓住了顶端一根桃枝的尾端,翩然而下。小碧落见势心明,见他一落地伸手向己,立刻跑近他。乔瑜顺手将她的腰一揽,脚在地上重重一点,桃枝的拉力加上这冲弹之力,两人就势冲天而起。
碧落站在地上,瞧着他们到了半空,乔瑜将手一松,带着小碧落跳坐到了粗枝上,而适才那根桃枝,因之一弹,枝上桃花霎时如雨般纷纷坠下。小碧落坐在桃枝上,只能靠着乔瑜,身子未稳,却咯咯地笑着伸手去接花瓣。
花面交映,桃花如雨,笑靥如花。远望那桃花与少年,一副杳然之态,叫人觉得此处别有天地,浑然非似人间。
乔瑜待她坐稳了身子,举箫正欲再吹,小碧落忙一拉他的袖子,轻声哀求道:“我还听原来那首伤心的曲子。”乔瑜微微一怔,随即那箫声便在半空中扬起。
箫声清悠悲凉,在天地间飘荡。如桃花飘零之轻柔,却又如木叶摇落之萧瑟,如离人话别,如泣如诉。
箫声随着桃花暗落,细尘翻飞,忧思不断,声声不绝。箫声花雨中,碧落仰头望着两人,浅笑道:“乔瑜,原来你我初识,亦不过是如此。”
本就是如此,也不过是如此,却为何能叫自己魂牵梦系,种下层层思念,便是其他的都忘了,却唯独忘不了这桃花中的吹箫少年?
小碧落待他吹完一曲,一手抓着乔瑜沉思了许久,忽然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要哭了,你吹得真好听。你将我三生三世的苦都吹完了,我以后再也想不起悲伤了。”
乔瑜淡淡笑道:“那你以后都莫要再哭了,可好?”
“好,我以后永远都不哭了。”小碧落满口应承下来,她伸手摸了摸乔瑜的短箫,笑道:“你这箫又黑又黄,一点都不好看,可吹出来的箫声却那么好听。”
“他叫少黧,是一只鸟儿。”
“小梨?它明明是箫,你为何说它是鸟儿?那这里刻的是什么字?”
乔瑜默然半晌,才道:“这是个云字。”
“云,我认得这个字了。”小碧落一侧头,靠在乔瑜的肩膀上,“你的口音不像是?轮萑耍?阕≡谀睦铮俊?p> 乔瑜默不作声,只是仰头望着满树桃红:“我要走了,我还要去寻人。”
“你别走,”小碧落心中一紧,伸手紧紧揪住了乔瑜的袖子,“你别走,你一直陪着我可好?”
乔瑜闻言低头瞧着小碧落,皱眉道:“生离死别,不是极平常的事情么?你为何要如此强求?”
小碧落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晓得你说什么。可我听了你的曲子,便舍不得你,不愿意你离开我。”
乔瑜微叹了口气:“其实人间合散万千,算无可算,你根本不须太过在意。”他收起了箫,可见小碧落仍是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终轻声道:“我住在曲靖,你……若真的想见我,日后可以到曲靖城来寻我。”
“好,我一定去寻你,你等着我。”小碧落伸出手,举在空中,乔瑜却不伸手对击,只微微一笑:“且看天命吧。”
山坡另一边有人上来,那人面色威严,两只丹凤眼微微上挑,下颌蓄了短须。他扬声叫道:“公子。”乔瑜闻声,低声道:“我家人来寻我了。”说着伸手一揽小碧落,跳下了树。
他快步走向那人,叫道:“常何叔,我在这里。”来人远远瞧了一眼碧落,道:“公子,我适才遇见了周将军,他说发现了睿王余党。我看此处不宜久留,不如我们今日便回曲靖?”
“我明日尚要来此处赴约,再多留一日也无妨。”乔瑜远远瞧了小碧落一眼,转身便同来人一起下了山去。
小碧落见乔瑜走远,忙挥手叫道:“你还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曲靖哪里?”可乔瑜两人走的快,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小碧落怔了半晌,咧开了嘴正要大哭,可又面色一肃,鼻子一抽,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