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殿的后殿。
余华守在殿外等候差遣,手臂上挂着拂尘,余华的眼底还留着青色。
每次荣妃柳桑田入后殿侍奉都要花费诸多时间,余华服侍皇帝多年,从一个小太监到了今日大内总管首领太监之职,一路上不知道陪着皇帝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风雨雨。早就摸清楚了皇帝的脾气,有时候甚至连皇帝眨一下眼睛便知道他是否想用膳了,是否觉得室内太凉或者太热,又或者是渴了。
总之,若说全天下最了解琥国皇帝脾性的人,不是皇帝自己,不是皇亲贵胄,而是贴身伺候的首领太监余华。
眼见着年华逐渐老去,余华便有些力不从心了,做起事情也不如从前那样得心应手。所以在自己为皇帝劳心劳力之余,也在观察手底下做事小心细致的小太监,为的是自己将来失宠之后有个人能够接手,顺便接应自己。
但这样的人直到年前才出现,刚刚入宫的小太监,看起来老实本分,但从眼珠子里能够瞧出他的机灵劲儿。余华试了几次,故意让几个老太监欺负他,但这个小太监任打任骂之余,还懂得收买人心,最后甚至那几个被命令去欺负他的老太监都不忍心下手了。
这个新来的小太监叫小海,余华翻阅了他在内侍中的档案,觉得此人身家清白,似乎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入宫年岁尚断,恐怕要接自己的位置没有那么容易。但纵然如此,他还是对这个小海格外青眼,多加照顾,久而久之,小海竟然就与他建立起祖孙之情。
“余公公,余公公?”耳边有人在喊,听声音非常温柔。
余华突然睁开眼睛,眼底望见了一个藏青色的裙裾,绣着卷云边的裙子,看起来华贵高雅。余华突然一怔,瞬间回了神,急忙低头弓腰行礼道,“宜妃娘娘。”
宜妃梳着妃子髻,妆容高贵,气质过人,给人以稳重之感。
“余公公,皇上可在殿内?劳烦余公公通报一声,本宫要见皇上。”
余华道,“启禀娘娘,此刻荣妃还在里面陪着皇上,所以娘娘恐怕不方便去见皇上。”
“荣妃,”宜妃复数一声,望着紧闭的深红色大门良久,扭过头对着余华道,“那本宫就在外面等一等。”
余华看着她,心下不忍,看了看四周再压低声音道,“宜妃娘娘,有些事情已经成为定局,皇上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是无法改变的。娘娘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皇上的脾气吗,娘娘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屡次忤逆圣意,难道娘娘真的想让皇上降罪于娘娘?”
宜妃眼珠子慢慢地转向他,冲着他微微躬身行礼。
余华见到她此举,顿时受宠若惊,急忙摆手连退两步道,“娘娘不要如此!不要如此!老奴经受不起!”
宜妃道,“本宫这一礼,是因为公公的善良而行的。”
余华动容道,“娘娘实在多礼了,既然娘娘知道了这里道理,不如现在就——”
“但这一礼,也是因为本宫不能接受公公劝解的好意而行的。”宜妃话锋一转,余华的脸色顿时变了,宜妃再道,“本宫还是在这里等着,直到皇上肯召见本宫。”
余华刚要张口问为何,脑海中一念闪过,顿时将话生生咽了回去,吞了一口口水,才想明白宜妃再这里坚持的目的。
她就是要用自己执着的举动来惹怒皇帝,最好皇帝能将她定罪,而且这罪名是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太子殿下他便……
如果有一个罪人母亲,太子这位置怕是会越发不稳当吧?
可是宜妃究竟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够君临天下?难道她不想自己将来可以当上皇太后?
与此同时,殿内。
皇帝龙案上的奏折还高高叠着,刚从侧殿出来,皇帝的衣衫还有些凌乱。在他的身后,侧殿内卧榻上床褥凌乱,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侧卧着背对着门口躺着,透过层层飘动的薄纱,隐约能够看见她似乎未着寸缕,皮肤光滑如白瓷一般,柔软的长发披散在后,这画面旖旎,若是被人看见了必定会让那人脑中充血,意乱情迷。
二人显然是一番*之后的景象,那卧榻上的女子自然就是荣妃柳桑田了。此刻她脸上绯色未褪,眼中带着一种迷离的雾气,眼睫毛上似乎随时都能够挂下晶莹的水滴来。
在皇帝出去之后,她翻了个身,白丝绒的毯子盖在身上,只听她娇声道,“皇上的身体似乎比之前还要康健,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呢。”
“哈哈哈,”皇帝坐在龙椅上,毛笔点上朱砂铺开手边的一张奏折,准备开始批阅,听见柳桑田的话语心情大好,点头道,“嗯,朕是觉得精神甚至比以前年轻的时候还要好。”
柳桑田用毯子捂在胸前,下了榻从殿内走出,却不直接到皇帝跟前,而是走到了御桌的边上,弯腰拿了摆在桌上的果盘上的一颗葡萄,樱桃小嘴一张,便轻轻含住了。
皇帝忍不住看她,见那颗葡萄被她含住,手中朱笔停顿,突然一伸手捞住她的腰肢,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这小妖精,你是要吃干了朕吗?”
柳桑田娇嗔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怎么能被臣妾吃干呀。”
“这可说不定,”皇帝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之前那个贱人也是这般让朕喜欢的……”皇帝的眼睛狡猾地眯了眯,转了语调,眼中露出一层杀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该不会也学那贱人,在背地里对朕打什么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