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太太崔氏,出身蜀州大族,只不过她的父亲这一支在京里为官多年,崔氏便出生在京城。崔氏的经历其实与姜氏颇似,一样都是京城的名门闺秀,同样低嫁给了走科举出身的丈夫,只不过五太太的为人要比姜氏务实玲珑许多。五太太自从嫁得姚家来,也并未在姚蒋氏跟前侍奉过,但人与人也许就是缘分,五太太这些年来很有些手段,最是舍得放下身段哄姚蒋氏高兴,对于姚蒋氏打发过来的貌美通房丫头从来都是笑呤呤的接下来,不光如此,姚蒋氏的两个娘家侄子在京里行商,五太太多年来颇有照顾,是以姚蒋氏对五太太很是好。
也许就是五太太以往经营得太好,以至于有些事情五太太反而开不了口。就拿她要回京城去这件事,五太太多少是猜得到去年她为何会回老宅来,不过是怕姜家的倒台牵连到姚家,从而把几个孙子全部带回来读书,存的不就是真要有个万一好歹能保存住几点姚府血脉来。只是现在姜家危局已解,姚蒋氏仍然不提放她回京城去,这倒有些耐人寻闻了。老宅她是半分也不想再住下去,可若要她自己提出回京城,姚蒋氏自是不会同意的,即便她拿出娘家人来施压也不见得能成,五太太刚才就是在与她的心腹陪房在商量此事,却不曾想姚娡这个时候来五房走动。
“五婶娘,姪女来得冒昧,本来是不该出来走动的,只是过得几日就要去琉璃寺,这一别还不知道要何日才能见到,姪女特地来多谢五婶娘前日的仗言!”姚娡开口就说明了来意,起身便屈膝给五太太行了一礼。
五太太半推半旧的扶了姚娡起身,温和笑道:“不过是顺口的几句话而已,哪里当得起你亲自来道谢,是姪女太知礼了,这都是三嫂教导得好。”
这个时候提姜氏来,五太太好似随口一句话,实则是通过这句话,便显出了与姚娡亲近几分来。
果不其然,姚娡的眼晴顿时给了一圈,好半天才对五太太哽咽道:“如今还能提起我娘来的,只怕在这个府里已经不多人了。”
五太太叹了口气,温言劝道:“斯者已逝,活着的人要更好好活着,你娘在天上也会保佑你们姐妹的。”五太太猜不出姚娡此番目的,只得打起了太极,说些劝谓之言。
姚娡来前,姚姒已经教了她要如何行事,姚娡见三太太滴水不露的,便收敛了脸上的悲凄之色,对五太太道:“我娘去得急,什么事情也没来得及交待,这些天我和姒姐儿一道儿整理娘的遗物,娘与五婶娘妯娌多年,今儿也是送一点子我娘的故物给五婶娘做个念想。”说完,便把采菱手上的小匣子接过来,亲自递给五太太。
五太太看到那小匣子做得十分精致,上头浮雕着一片并蒂莲花,她有一刻怔愣。好在回神得快,微微笑着由丫鬟接过来匣子再交到自己手中来。五太太最爱的花便是并蒂莲,睇目扫了一眼姚娡,只见姚娡只是在低头喝茶并未往这边瞧来。五太太再把匣子打开来看,只头一支八宝玲珑簪只觉宝光灿然,五太太瞧过的好东西里头,不得不说这支八宝玲珑簪亦算是上品了。
连自己的喜好都打听得这般清楚,挑着她的心头好来送礼,莫不是有所求?五太太心存疑窦却不动声色,只是笑语呤呤的赞了这簪子几句,便静待姚娡接下来要提什么要求。
只是姚娡却真个儿就这簪子说起了往事来:“往常也听过府里的嬷嬷们说典故,到也听了一些趣事。说起来,五婶娘与五叔父能结为夫妻,这其中亦是有个“拾簪”的典故。听说五叔父当年上京赶考,在大相国寺里偶然捡到了五婶娘遗失的簪子,后来几间转折方才物归原主,这簪子到真个儿成全了一段好姻缘。”姚娡睇目瞧了眼依然不动如山的五太太,接着道:“姪女虽年纪小,到也常听到府里的婆子们闲聊时都说五叔父和五婶娘就如那并蒂莲般夫妻情深,如今瞧来果真不假。五婶娘回来老宅这些日子,倒是经常打发人上京去送些物什,看得出来五婶娘对五叔父多有挂心。前儿我在老太太屋里,也听到十二妹妹在老太太跟前说想念五叔父,想必五婶娘也想回京城与五叔父团聚的。”
五太太听了姚娡这话面上不显什么,心里却是起了滔天大波,就连自己让女儿去老太太跟前探口风的事情都打听得这般清楚,五太太不禁在心里猜测起来。今儿姚娡这送簪安的是什么心,五太太自己心里明白,她这一生中最不能让人说道的便是这“拾簪”的典故,只有她自己知道,五老爷生得十分俊美,说他貌比潘安也不差了,五太太年轻贪恋好颜色,便使了大相国寺里的这拾簪一招,五老爷人情世故很是精明,当然就半推半旧的,在中了进士后,便使人去崔家提亲。女子在未出阁前便与男子有接触,这说出去哪里还能有好听的话,犹其是五太太自诩京城闺秀,骨子里便有总目下无尘的傲气,也更重视自己的名声。
五太太妙目几转,便叫丫鬟接过去她手上的八宝玲珑簪,对姚娡笑道:“你五叔父性子古怪得很,离了我叫丫头们去替他张罗,又怕丫头们服侍得不尽心,你五婶娘这就是操心的命,哪里是想念你五叔父。”五太太几句话就圆了过去,又道:“姪女送的东西,既是做个念想,那五婶娘便厚脸收下来了。”
姚娡便客套:“婶娘不必客气,若是婶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说不得婶们想回京城去,姪女恰巧的就能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