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再次陡然静了静。
良久,才又听得少女幽幽道:“他也只可能知道我或许已非完璧,怎生能知道我**于……”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些发冷,更带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空寂:“而且,这不很好吗?若非方家在汤县尊授意下以小弟之事要挟我与父亲,何至于此?他们虽非主谋,但也是无耻下作、趁火打劫。”
“如今,我就还他们一个残破的……陆雨葳。等到他们机关算尽娶我进门,却发现费尽心机娶回来一个残花败柳。我看,是方远博碍于成为笑料不敢声张,还是已沦落至斯的我不敢声张——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所惧?”
“我所托非人,此生已毁,即使仍是完璧,又能如何?能以身相祭,报复于这无耻方家,我……我开心得很。”
她无比幽幽地漠然说道。
小丫鬟却是大哭了起来:“小姐,您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就这么命苦……”
沉默良久后,少女的声音也再次响起:“算了,秀儿,别哭了……”
“去给我找套衣衫来,我们走吧……我对你说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今日此事,也一样,明白吗?哦,你还是先留一下,收拾一下房间,别让任何人能察觉到……”
“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去恨他……我只是想,他该长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他该长大了……”
她哀哀地反复喃喃着,哽咽的语声带着一种心死若灰的幽寂,又似乎带着一种生离死别的眷念。
小丫鬟恩恩地声音也同时响起,她已是再次泣不成声。
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远去,门外再次静了下来。
谢修齐的脸色却开始剧烈地颤抖着。
一系列越来越清晰地回忆正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沉浮翻滚,如刀似剑,撕裂着他的心灵——
少女欢笑着在原野上奔跑,银铃般的笑声缀满了天地:“小弟快些,不然你就追不到姐姐了。”
少女泪眼朦胧地看着沉默的少年,疼惜地一把将之搂进了怀里:“小弟别这样,你还有姐姐我啊……”
少女泪水涟涟地跪在一个男人面前:“小弟自小娇生惯养,他受不了的,会死的……父亲,女儿不孝,愿……嫁入方家,求父亲……成全……”
少女惫夜来访、泣不成声地劝着烂醉如泥的青年,语气已是近乎乞求:“小弟,别这样了,你该长大了……”
少女惊喜地过来扶刚穿越过来、醉醺醺抬头的自己:“小弟,小弟,你醒了吗?你刚喝醉睡过去了——你站起来做什么?可是想去歇息了?别动,姐姐来扶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不需要这种服务’……啊?什么叫‘再不走开你就忍不住了’,小弟你别吓姐姐啊,你怎么了?”
少女的惊叫声淹没在漫漫长夜的烈烈风声里……
少女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地木然望着天边:“我所托非人,此生已毁,即使仍是完璧,又能如何?能以身相祭,报复于这无耻方家,我……我开心得很……”
少女满脸凄然地回望了一下东厢房:“我不想再见到他了……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恨他……我只是想,他该长大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该长大了……”
谢修齐默默地躺在床上,他紧紧地闭着双眼,渐渐的,眼角却有泪滴划过。
即使你被害得所托非人,却还是无怨无悔,只为照顾你的弟弟,只为保护他不受伤害,只为他能浪子回头、早日长大。
而当你被穿越过来的我烂醉糊涂、阴差阳错之下,再一次地、几乎致命地伤害后……
你却……竟然还不知道怎么去恨“他”……
一个人的心灵究竟要怎样令人窒息的美丽,才配得上你这样的柔婉无双、纯善无暇?
谢修齐在心底低低喃喃着。
尽管处境无比堪忧,他却觉得自己的生命陡然跃动了起来。
老天爷,我不恨你了。谢谢你……将我送来了这里。
在那边,我虽事业有成,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更早不知爱为何物。
然而,在这边,我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我,获得了一个全新的生命,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虽然没有任何血缘,但在亲缘上却爱我……甚至更甚于爱自己的……姐姐。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眼前已迫在眉睫的是——无论如何,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也一定要阻止姐姐……嫁给那个方远博!
而距婚期,好象更只有……十天了?
但,那又如何?
就让我,来为他赎罪,更为自己赎罪,来保护你吧……
除非我死,这个世界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不,我们的姐姐……
谢修齐默默地仔细搜索着自前身那所获得的那大片大片的模糊记忆,他急剧地思考着,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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