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忽闻马声长嘶。
几乎是同一刹那,西南方向马蹄声轰然如雷,滚滚地向着车马驿方向疾奔而来。
这绝不是个好征兆。
阿瑶霍地从床上坐起,鞋子方穿好,便见外间火光一闪,亮起灯烛,跟着是急急的脚步声,房门哐地一声打开。她极利索穿妥衣服,抓起织锦袋一面往身上挂,一面疾步奔出去,恰见叶如诲穿门而出,只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黑暗中,秦放歌却还站在房内,紧绷着脸回头扫她一眼,便又掉转头望向门外。
“秦爷……”她耐不住开口,正要问是否出了大事?却见门前黑影一晃,叶如诲已如燕子抄水般掠了回来。
“怎么样?”秦放歌急急问。
“有大队人马往这边包抄过来,距此只有十来里地的路程,转眼就到。”叶如诲面色铁青,“咱们得立刻走。”
“好。”秦放歌也无二话,抓过榻上扔着的披风跟包裹,撂过肩便大步出门。
“得先弄两匹马,先去马厩。”叶如诲道。
阿瑶看他二人走得急,且叶如诲又只说弄两匹马,便知他们无意与自己同行,但事到如今,她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装糊涂,一声不吭紧跟在二人身后。
出得门外正遇上匆匆赶到的店伙。
“叶三爷,情势似乎不大妙。”
“我知道,我们这就走,可有马匹?帮我们弄两匹来。”
“有。”这般紧急情况下,店伙自以自身安危为重,也不挽留,当下引着三人到后面马厩,牵出两匹高头大马来。
叶如诲纵身上马,一回头看到阿瑶,怒目道:“你怎么还跟着?”
阿瑶默然看他,抬手掠掠被风吹乱的头发,紧走几步至正要认蹬上马的秦放歌跟前,也不说话,只是固执地仰头定定看住他。
秦放歌瞥她一眼,略迟疑了下,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睇视她,道:“十二娘,你欠我那条命,我不要了,你自寻生路去吧!”
阿瑶道:“你们还是不信我?”
“信与不信已不要紧,而今我们是在逃命,前路凶险,你腿脚又不便……”
秦放歌还待再说下去,叶如诲却是极不耐烦,催促道:“还跟她啰嗦什么?我们走——”
当此境地,要想再说什么打动他二人之心显是不可能,阿瑶心中跟明镜也似,便只能另辟他路,眼见二人带辔催马往院门口去,便转向还在马厩前站着的店伙:“这位小哥,能把你的马卖我一匹么?”马厩中此刻还剩着几匹马,当都是车马驿的私物,若出高价,这店伙未必就不肯卖她,何况她留在此处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事。
店伙还真跟她是一般的心思,见叶、秦二人不带她走,正自焦急,忽然听她这么一问,面上便有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要待答应又碍于叶如诲的脸面,不好应是。
阿瑶从怀中摸出片金叶,又道:“我出这个价。”
店伙微笑,当下道:“好。”接过金叶,回身自马厩中牵出匹不大起眼的枣红马来送至她手中,低声道,“姑娘快走吧,莫连累了我们。”
阿瑶一跃上马,冲店伙道声谢,催马奔出车马驿。
前面两匹马已驰出一箭之地,那两匹马都是精选的良马,相较而言,阿瑶这匹坐骑便差了许多,勉强跟了一阵,便被甩下了老大一截。一路朝北,约莫奔走了半个多时辰,前面已完全看不到秦、叶二人的踪影,眼前却是个岔路口,一朝左一朝右,也不知那两人走得是哪一条道。
她勒马静伫了片刻,转向了左边那条岔路口。
如此追了二十来里地,面前又是几条岔道,该何去何从实是难以抉择。阿瑶叹了口气,正自踌躇,便见一条人影从道旁参天古树上飞掠而下,大惊之下,她忙后退,伸手在腰间一按,刷地拽出金铃剑,严阵以待。
“十二姐,别这么紧张。”来人哈哈笑出声来,“是我,十四。”
竟又是唐庭,他还真是阴魂不散,阿瑶蹙眉看向马前那条黑乎乎的人影,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你怎知走哪条道?”
“那我要走哪条道?”她撤回长剑,缓缓将其收入腰带中。
唐庭道:“你让我上马,我就告诉你。”
阿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该死的唐庭,却与无赖小儿有何分别?她这里还未开口应承,唐庭已不由分说跃上马坐在了她身后,一双手紧环住她腰,像是没了骨头般趴在她背上,极不害臊地把脸贴在她背心蹭来蹭去。
一边蹭一边嘀咕:“十二姐,你好香。”
她反肘朝后便是一下,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竟没有避闪,肚子上生生挨了一下,闷哼了声也就直起身老实了几分,虽不再紧贴着她,一双手却还是环在阿瑶细软的腰身上不肯放。
“十二姐啊……”他有气无力地呻唤,“你怎么总对我这般狠心?”
“再敢毛手毛脚,我就杀了你。”
“我抱抱就是毛手毛脚,十三哥抱你你怎不说?”唐庭阴阳怪气地,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满。
“滚下去。”她忍无可忍,厉声道。
“好好,我不说了。”唐庭举手投降,“办正事要紧,快走吧!”
“走哪条路?”
“右数第二条。”唐庭凑到她耳边轻语,“他们要转去流马,你竟不知道?”
阿瑶催马疾驰,只不做声。
唐庭又道:“怎地你没跟他们一起走?”见阿瑶不理,便只好自问自答,“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