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了一声,扭头给水溶又行了礼,撒腿跑了。
林沫站了起来。水溶有些不大高兴。他同容嘉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相当自在,而容嘉一走,就又挺直了腰板,没刚刚那种懈怠感觉了。好在林沫目送表弟走,就把手里头剥好的桔子塞到了他手里,还问了一声:“你后头服侍的人呢?”
原来扔水里的是橘子皮。水溶有些可惜。他一直觉得林沫的手指头相当漂亮,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剥起果皮来简直赏心悦目,可惜自己没看到,好在他还是记得事儿的:“你才是,这是你自己家里头,一个人都不跟着?”
“和仲澐说事呢。”不想叫人打扰到。
“说什么?”水溶尝试着问了一声。
“舅舅的事儿。”林沫低声道,“我觉得,席老将军的行为,并不算是很蠢。”他声音很小,“对于不喜欢自己的新君,当然要防着他。我现在想想——”他谨慎地转了转头,“如果三殿下现下即位了,我也要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呢。”
防患于未然,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他或许没有席菘曦这种破釜沉舟的癫狂,但是到底是要做准备的。怎么准备?兴许是从此小心翼翼地,不叫当皇帝的拿住把柄——可是皇帝要你死,你避得过?实在不行,岳飞是怎么死的?他当然没胆量去拿自己比人大英雄,但到底心里是个结。当年初遇水浮,倒也是知遇之恩一见如故,可是后来,渐渐就多了猜忌。加上中间燕王又坏了事,虽说如今见面,水浮还是和和气气的,可中间那道鸿沟,不用人说,林沫自己就知道有多深。
赵王这样的,到底是他亲兄弟,满朝文武都看着,就算是为了百年以后史书上的那一笔,水浮都得客气些。加上水游虽然也同他小打小闹过,都在明面上,又没牵扯到什么利益,他自己又让了那么几大步,水浮还真会放过他,不过林沫——
水溶也沉下脸来。
之前也有人问过他新欢旧爱帮哪个,他怎么回答来着?谁看得见摸得着就帮哪个。当时嘴一张,话就说了出去,只是现在脑子清醒了,就明白这事儿还真不简单。先不说皇权至上,他横行了这么些年,还真没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你你想怎么样?”他犹豫着问。
林沫笑弯了眼睛:“我就说说,你急什么?皇上身子好着呢——周翰林往这边来了。”
水溶只得略过不提,返身与周翰林见礼。
周翰林年纪大,辈分高,但真按周荟的辈分算,几乎与水溶平辈,他是容嘉那一年的座师,又是齐王的丈人,才名远杨,为人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傲气。林沫这人,孔圣人之后的女婿,状元出身,行为偏激却有魏晋之风,他素来喜欢,对水溶就有些又恨又爱了——这位周家的女婿权势滔天,却一点也没有出手帮他们的另一位女婿的意思。
“见过北静王,靖远侯,侯爷原来在这儿享清闲。”他笑呵呵地道。
“我不爱听戏。”林沫挠了挠头,“哦,尚未恭喜周大人。”齐王妃有了身子,周翰林要当皇子外公,当然值得恭喜。不过这事儿本该是家里女眷去做,但静娴身子不便,林沫索性一手挑了。
“同喜同喜啊。”周翰林果然乐呵呵的。
水溶觉得有些没意思,不过脸上仍是笑着:“齐王今日也来了吧?我陪他喝两盅去。”
林沫的身份特殊,又太得皇上青眼,过分荣宠之下,难免皇子们会对他又妒又疑。
到底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