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的一声,瓷碗崩碎成片,刺耳的响声划破黑夜的沉寂。赵挽也不过是刚刚走到寝殿门外而已,这样的响声他怎么可能听不到,可还是……想不到任何安慰她的话,想不出任何缓解的方法,他用手捏了捏眉头,拂袖离去。
小琢缩在门后,偷偷看着赵挽走远,确定看不出他有回来的想法才一溜儿跑进寝殿里,猛一扑到宁思沅的床边抓住了她的手臂,“主子你可有什么事,”
宁思沅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想哭不好意思哭,想笑又笑得太丑。“没什么事,你呢?”
她嗓音里的哽咽那么清晰,小琢一听心里顿时酸了,像淋了二两陈醋一样。“我有什么事呢,主子你真傻,非要跳到水里救我,万一让她们奸计得逞了你可怎么办呀?”
“救也救了,我又不后悔。”宁思沅握了握她的手,眉眼间划过一丝厉色,“倒是想要谋害我的人,我必须让她们后悔!”
“主子……”小琢心里一颤,复问,“如果当时那个太医非要给你把脉,会有怎样的后果?”
墨眸低垂,阴沉到如黑夜一般。“依我猜测,左不过是诊出两种结果,其一,鸣凰宫里有人走漏了我怀孕的消息,所以想要诊出喜脉,判我不贞不洁之名;其二,胡乱加上什么严重的戾病,把我关起来,纵是皇上也不便探察。”她所谓的戾病,是指一些非常严峻的传染病,譬如天花、瘟疫,那些患者是禁令接触的,到时候谁都不敢冒险再去诊病确认。
“您说的很有道理,那个太医,已经溺死在了水里。”小琢惊觉浑身发凉,那么多人去救人,没有可能一个人都救不上来,极有可能便是杀人灭口。
“还有午时,为何你会走着走着突然落水?”
小琢努力回想着,脸色越发苍白:“我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像是绳子,又比绳子硬。”
“果然。”按照常理,主子应当走在奴仆前面,只是这二人并没有什么严格的主仆关系,她那会儿被只蚊子叮了一口,停着打蚊子的功夫,小琢已经替她挡了一步。(原谅作者真的想不出什么理由让小琢走在前面,只好神展出一只变异蚊子qaq……)
这个谋害的计划环环相扣,她的疏忽之处太多,比如嫌麻烦没有带更多的侍从出来,比如大中午趁着清静去游湖,还正巧赶上了众位嫔妃一道在离田水亭不远处的御花园里赏花作乐。
在宫里连出门散个心都能出这样糟心的事情,不论是她太过掉以轻心还是敌手太诡计多端,她真是无所适从!
宁思沅叹了一口气,一想到下午受的气,想起自己快要被人踩断的脖子,还有现今受寒着凉的痛苦,目光越发阴寒。“让我想想我们该如何做,这次的亏不能白吃。”
“主子。”小琢亦跟着庄重起来,在她床前正身跪下,“您救我一命,想做什么,我豁出去替你做了!”
也不知她从哪拿了一把匕首,用力地攥在手中:“我一早就发现大小姐对你怀恨在心,我寻了机会一刀杀了她!”
“不不不!”宁思沅被她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伸手将匕首夺下,“我报复,怎么会用这样低端的手段?这宫里想要害我的人何止她一个?死了她一个还有别的人要害我,你杀了她,你也得死,我却再也没有对我忠心耿耿的小琢了,得不偿失!”
小琢被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阿嚏!”
“……”
小琢讪讪地擦了擦脸,将匕首收回袖子里:“我都听你的,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二小姐了,我心里明白得很。”
“嗯?”宁思沅蓦然一惊,她既然知道了,为何还肯为她卖命?
“二小姐落了水,差点连命都没了,可你会水,还能救我。”小琢挠了挠头,“这一年来,你的性子突然变了,不似以往老实懦弱任人欺负,旁人跟你不熟悉,我却不一样,轻轻巧巧能看得出。”
“那你……”宁思沅不禁叹息,小琢可是跟那宁二小姐从小为伴的,怎么会轻而易举就接受了事实呢?并且,在心里藏得这么深?
“也许就是讲个缘分吧,我们投缘,你对我好,我就跟着你。”小琢目光真挚,看不出一丝欺骗。
“好,好,赶紧起来吧。”她连说了两个“好”字,也想不出什么其余的话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心里已经彻底被感化了,眼眶一瞬变得湿润,她在这个异世,能够完全相信的人,除了小琢还有谁呢?姐妹之间可以仇杀,夫妻之间可以背叛,绝对的关系定义不了绝对的忠诚。
小琢是个尚算机灵的丫头,但过往单一的生活让她无法拥有过人的谋略,且总是抱着说服她与赵挽和好的念头,并不适合参谋大事,但真心相对是最大的精神慰藉,胜过一切。
小琢冲她安慰性一笑:“那我们要做什么?”
“嗯……先查明今日有哪些妃嫔在场,我统统都要记着,谁说了什么话,谁帮腔,谁作势,都要记得。”
“可是有一些只是观望……”小琢想起一些站得远远的女人,她们也怕招惹是非。
宁思沅眸中划过一丝寒芒:“见急不救,也是错。”
或是胆小怕事,或是把人命视为草芥,内心凉薄,总要存个提防。对于这类不主动参与也不出手相救的人,她也不会主动出击,也不会打击报复,只是以后冷着她们,时刻防范,任她摆布。
以后……总会有以后的,她还会站到高处,谁也欺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