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谢老太太脸立即拉扯下来,一掌拍在桌案上,吓得四周小媳妇大丫鬟都不敢出声。
整个祥瑞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端端坐着的姚氏跟马氏不自觉便相互望了一眼,姚氏面露为难之色,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似的。马氏则面无表情,只是嘴角若有似无地扯出一丝冷笑,很显然,这云琦近来多次出入燕平侯府,她已经隐隐猜得几分。
谢潮荣却是不怕了,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只继续道:“贺氏此人,心肠歹毒,无所不为。她所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儿子所能忍受的范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则歪,这样的人留在府内,难免不会带坏了旁人。儿子一再给她机会,她却是得寸进尺,到如今,竟然胆敢陷害我的枣儿,儿子已是忍无可忍……”说到这里,谢潮荣顿了下,抬眸望着老太太,尽量压制住心内怒气,“母亲,上次在古青寺内发生的事情,儿子事后都命人查得一清二楚了,想来个中有些细节母亲跟大嫂比儿子还清楚,儿子就不说了。”
被小叔子点了名,姚氏更尴尬起来,脸上堆着假笑站起了身子道:“三叔说的什么?大嫂委实听得不太明白。”
“好。”谢潮荣听得挑拨自己夫妻感情的人竟然还不肯承认,便也就不顾情面,望着云琦继续道,“云家表妹,那天你无端带着枣儿去古青寺后山的梅林,是何目的?”
“我……”云琦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被谢潮荣这样一问,脸都红到了脖子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来,只一直低着头,连说话都结巴了,“我……听说后山的梅花开得好,所以……所以想带着枣儿去看梅花。”
“可真是巧了。”谢潮荣冷哼,“那山贼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们去看梅花的时候出现,偏偏又不是冲着你去的,左右你无事,回头只有我女儿遭了罪。若不是山下一户人家救了枣儿,怕是我堂堂谢府就要作孽了,竟然亲手杀害自己家闺女。”
谢潮荣虽然面上平静,但是语气却阴狠,他看着云琦,那目光就如刀子一般。
云琦打小便自尊心及强,也一心痛恨自己庶出的身份,当时听得说家里要让自己做旁人续弦的时候,着实委屈了一阵子,可那日待见得这位谢三表哥气度容貌之后,她便不那般委屈了。后来又想想,以她庶出的身份,想来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嫁到谢家虽则是做续弦,但是表哥正值盛年,谢家一门两侯,她一嫁进来就是侯夫人,必是风光的,所以这十多日,她一直很是感谢自己母亲跟姑母,也一直期待着能早日事成,却没想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嫁不嫁的,倒是在其次,可如今却这番场景却像是做贼一般被人抓了个现行。
想她虽然庶出,可到底也是深得父亲喜爱的,这样的屈辱何曾受过?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往后还怎么议亲?就算议成了,往后嫁去婆家被婆家人知道了,还不得小瞧她!
云琦脑子转得快,一想着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便就有些绝望起来。
谢老太太见这次对儿子来硬的怕是不行了,便将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又对安璟侯夫人杜氏道:“你且先把琦丫头带回去,不管如何,这事情琦丫头着实受了委屈。我瞧她好似吓得不轻,回去后好生安慰安慰,这事情既然是我说的,也必然会给你们安璟侯府一个交代。”
杜氏性子也比较软绵,老好人一个,见谢家三郎这般冷言冷语,她也被吓着了,见老太太说话了,她赶紧起身道:“那行,我就先带琦丫头回家去。”回头见云琦那头埋得恨不得都要埋进地里去了,她无奈叹息一声,拉了拉云琦袖子道,“走吧……”
马氏也起身道:“老太太,静丫头此番想必是睡醒了,媳妇得回去瞧瞧看,就不打扰老太太了,明儿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下去吧。”谢老太太挥手道,“老大媳妇,你也回避。”
纵使姚氏平时再牙尖嘴利,可此次到底是她做了亏心事,况且,这次还是得罪了手握权势的靖边侯,难免不害怕,便低头退出去了。
祥瑞堂外边,马氏正等着姚氏,见大嫂子出来了,便迎过来问道:“大嫂,这是怎么了?自打大哥跟二郎去了之后,三弟早不会这样跟咱娘说话了,怎生如今……”她装作没有瞧见姚氏脸色,只兀自说,“我瞧三弟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除了十五年前为了求娶三弟妹跟咱娘吵了一架以外,就属这次态度最强硬了。大嫂,想来三弟跟弟妹夫妻感情十分要好,每次三弟顶撞娘,可都是为了她呢。”
姚氏心烦意乱,偏偏还被马氏戳着心窝子冷嘲热讽,手攥紧了帕子,假笑道:“谁说不是呢,到底还是三弟妹有福气,不但丈夫出息,且她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个侯夫人的位置。”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还能儿女成双,虽然二爷跟二姑娘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待她却是尊重,又有三丫头那么个机灵的姑娘伴在身边,想来是比你我有福气。”
马氏怎会听不出来?姚氏说这样一番话,是在暗讽四爷是她抱养的呢,不过倒也没有动气,毕竟她的清华是那样一个受老侯爷看重的人。
马氏说:“这个点静丫头得醒了,我回去瞧瞧,就不陪大嫂说话了。”
马氏走后,姚氏身子歪了歪,旁边伺候着的丫鬟宝林见了,赶紧过来扶。
“大太太,咱们回去吧,差不多大爷得从衙门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