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出嫁,这在沈家来说,是一件大事情,在京兆来说,也不是一件小事情。
且不说,沈华善和沈则敬如今的官身职位,他们的嫡长孙女、嫡长女出嫁,会多受人瞩目;也不说,京兆五侯之一的清平侯,他的嫡长子娶妻,也代表勋贵之家的盛事;就只说,这一对成亲的男女,年纪之大,也是在京兆少有,尤其是在富贵官家,更是闻所未闻。
一时间,关于沈家嫁女、清平侯府娶媳的事情,在京兆官场谈论不止,除了太子妃有孕,或者这就是大家最为关注的事情了。
朝堂官员们,想着沈华善中书侍郎、太子詹事、监国重臣这样的身份,想着沈则敬不久前才在西宁道立下三大重功,都在想,备一份怎样的贺礼,才算合适;
后宅夫人们,则想着平时关系还颇为亲近的沈俞氏,想着自己每逢喜事,沈俞氏的礼数也做到十足;又想着,这出嫁的姑娘,是沈俞氏唯一的女儿,都在想,这贺礼怎么准备,才够贴心。
所以,京兆的珍宝斋,临到过年,生意越加兴隆,还有天衣阁,前来订做华衣美服的官员人家,也多了不少。
在此,特别要说一说京兆的金石堂和天衣阁,金石堂的掌柜和天衣阁的掌柜,曾在鉴华堂任过课,对沈宁,有授业解惑之恩。
他们,自然也在沈家诚邀的名单之上。这两家,往沈家送去的贺礼。也是别具一格。
金石堂送去的,是新嫁娘的整套金饰,而且这是范老先生亲自设计锻造的,独一无二;胖娘子,如今已是天衣阁的大掌柜了,她送去沈家的,是她亲自裁剪的一套嫁衣,绝无仅有。
大永官家子女,不兴自己绣嫁衣那一套。当沈宁接到这两位先生的贺礼时,惊喜得几要流泪。
当年鉴华堂的香火情,成了如今这样深厚的缘分,这是沈宁没有想到的,也是沈华善等人没有想到的。有所种因,就有所得果。看来任何事都是这样。
且不管京兆众人对沈家嫁女有何种思量,在景泰大街的沈宅,气氛是喜庆的,这喜气之中,又有点点的不舍。
毕竟,是嫁女。而不是娶媳。嫁的,还是这么多年来。对沈家贡献极大的沈宁。
作为母亲的沈俞氏就不用说了,沈则敬、沈华善和沈宁一众兄长们,对沈宁即将出嫁这个事情,心情也颇复杂。
沈宁出嫁,他们是欢喜的,毕竟年纪太大了,再不能拖下去了;可是。又充满了不舍,一旦外嫁。就很不一样了。这种复杂的心情,真的不是怎么说。
沈则敬,是在十二月十五的时候,赶回到景泰大街的,这个时候,离沈宁出嫁,还只有三天。沈余宪和沈安氏夫妇、沈余宣已经回到了,只是临近过年,每个府衙的事情都很多,他们也只是比沈则敬早到一点而已。
这一晚,沈俞氏所出的儿女们,都齐聚和鸣轩,吃一顿小家宴,也算是,沈宁出嫁前难得的一次阖家团圆。
“小妹,你终于也出嫁了。再不出嫁,就真的成一个老姑娘了,没人要了。”沈余宏最先开口说道,话语调笑,语气却有低落。
这些年来,沈余宏和沈宁相处的时间最多,感情也最亲近,他对这个妹妹,也比其他兄弟要更熟悉。
从知味斋的豆干开始,到后来共同打理如流处,这个妹妹,给了沈余宏太多惊喜。现在,她终于要嫁人了,虽然她嫁的那个人,也是沈余宏熟悉和信任的,但是沈余宏此刻,仍是十分低落。
这种嫁妹妹的心情,真是太难受了!
“嫁不出,沈家养你一辈子,倒也无妨。”沈余宣则是平平来了这么一句。他严肃端正的脸上,无比正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这表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嫁不出去,养一辈子也无妨。
沈余宣的样貌性格最似年轻时的沈则敬,为人也是极为端方,然而说着这句话,反而有些喜感。他这么一说,大家就觉得好笑,低落的氛围,似乎也少了一些。
“有什么,清平侯府这么近,时常过来住就好了。若是应家不肯,我们兄弟就杀过去,将妹妹接过来住。”沈余守则是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他压根不知道这些兄长们在低落些什么。
“对,杀过去,将姑姑接回来。”七岁多的沈庆德,已经很懂事了,也跟着沈余守说了这么一句。那无比认真的语气,又是让大家一笑,沈安氏则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杀过去,接回来。”沈余宸一向是跟着沈庆德这个大侄儿后面的,也咕哝着说了这么一句。这句话一出,所有人又是轰然大笑。
这下,因为沈宁出嫁而带来的丝丝不舍,如流云般散去。剩下的,就是不止的叮嘱和提醒。
兄长们则是提点着沈宁,何为御夫之道,母亲嫂子们,则是诉说着,何为妇人内宅之谋。反正,平时能说的不能说的,在这个小家宴之上,他们都一一说了出来。
沈宁听着这些,时不时点点头,心里是百感交集。
在前一世长春冷宫之中,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样一家团聚欢笑连连的情景,还能再次出现。然而,饶天大幸,她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世重生以来,她想尽办法,去避免前一世的命运,灭仇人、救家族……
现在,上官长治已经身死,自己所珍惜的家人们,各自都有了造化,都留住了性命并且活得很好。这一切,看起来,是她做到了,实则,是这些家人们的努力,她充其量,只是那一点点辅助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