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
穿着身月白的直裰,竹簪束发,前一刻还落落穆穆这一瞬便柔意欢颜。
“你瞧不见么?”他开了口,便是嗓音,也如这轻抚在脸上的和煦轻风一般。许月桐只觉得脸上烧红,胡乱的点了点头。过了片刻,才有勇气抬了头,小声道,“你可能告诉我,前三甲的名字。”
那少年便又笑了,也没抬头,开口便说道,“一甲一名宜春宋帆,一甲二名沧州李肃,一甲三名兰陵萧峦。”
许月桐心思还在慌乱之中,只将几人名字草草记下,正待再抬头看他一眼,一股人潮却再一次涌来。
一下子,她便再也瞧不见那个月白色的身影。
她愣愣的朝着人群瞧了半响,这才叹了口气的放弃了寻找。
只想着,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应是念书的学生。恐怕便连秋闱都未曾参与,今日只是来寻一份激励而已。
一边想着,便对着一直紧攥着她的手的菱角儿点了点头,“咱们回吧。”
知道此时,她脑中一闪,这才“呀”了一声。那人方才所说三人之中似乎真的有外祖父所说那人!
“竟然真的是前三甲啊!”许月桐嘟囔了一声,却完全没了出府之前那股兴头,满腹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少年人身上。
她出身公卿世家,是平阳侯许知远的嫡长女。平日里所见的都是些豪门大户的公子儿,那都是些锦绣堆出来的纨绔,少有那般风姿秀逸的磊落少年。
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便是在这一日,被那少年深深吸引。
许月桐主仆二人兜兜转转却未回府,而是到了与许府只相隔一街的礼部尚书府。
她正口渴难耐,心中想的便是外祖母那一盏清爽可口的梅子汤。
待到了尚书府,早有家丁见怪不怪的替她开了角门,她便直奔外祖父的书房。今日放榜,外祖父定是在书房之中等着学生们的拜会。
将将踏进外书房的院子,许月桐便听到外祖父方景崇爽朗的大笑,“小月儿你来啦?怎么样?可去瞧过放榜了?可是服气了?来来来!今日你可跑不掉了,快来与外祖父大战三百回合?”
许月桐一瞧,得!院子里已然摆好了棋盘,那黑白两色的棋子儿被洗的分外干净,每一颗都闪闪发亮。
外祖父酷爱下棋,棋艺也十分高明,可偏爱拉着她这个臭棋篓子下棋,美其名曰:看到小月儿苦着脸皱着眉的模样,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啊!
也因如此,许月桐很不乐意跟外祖父下棋。可是这老人家竟拿着一套新进的话本子来引诱她,但凡要瞧上几眼,便要与他杀上几盘。她也曾派了家丁去到坊间的书局查寻,可惜的是这套让她茶不思饭不想的话本子却遍寻不着。
而这一回,许月桐为着话本铤而走险,与外祖父打了赌。
若是她赢了,那话本便要归她所有,若是她输了,便要与外祖父日日下棋!
想到此处,许月桐瞬间苦了脸,塌了肩膀。
只是也再一次勾起了她对新进探花萧峦的兴趣!她倒要好好瞧瞧这个害得她打赌输了的家伙。小小年纪得中头三甲,想必是个满身书袋的迂腐小老头!
两人坐在院中,便开始了棋盘上的厮杀。
方景崇下棋有个特点,并不会在棋局开始之际便大力挞伐,而是会慢慢设下陷阱等人上钩。许月桐正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只见一个家仆进了院子,在外祖父耳边说了些什么。她顾不上探寻,只恨不得将脑袋扎进那一方十九路的棋盘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便是在许月桐落子的那一刹那,院门处响起了清澈的声音。
“学生萧峦拜见老师。”
那熟悉的声音立刻便打在了她的心坎上,蓦地抬头看去,便见那一身月白的少年,如芝兰玉树一般,立于晴空之下。
外祖父笑呵呵的起了身,行了两步,坦然的受了他的礼,这才捋着一把花白的胡子赞扬道,“殿试的卷子我昨日瞧了瞧,写的不错,这一科的探花,远山你当称实至名归。你父亲很高兴吧?”
萧峦便道,“家父十分愉悦,特特嘱咐要来拜谢恩师。”
外祖父便哼道,“他要真有那心,便来陪我老头子杀上几盘。”说到这里,便又啧啧道,“算了,也不能怪他。他那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两人一边说着,萧峦便将目光放在了站在一边的许月桐身上。进院门之时,他便瞧见了她,当时心中是有些讶异的。没想到今晨自御街上遇到的孩子,竟会在恩师府中再一次相遇。
外祖父也似此时才想起许月桐,笑眯了眼睛的拉过了许月桐,便道,“这是我的……”
眼见着外祖父便要讲话说完,许月桐仿若被惊着的小兔子一般抢先道,“我是许岳英!”
外祖父被她抢白了一下,心中一愣,回头想起这孩子如今一身男装。心下明白,便捋着胡子好呵呵的点了点头。应道,“这是我的外孙!”
恩师方景崇唯一的女儿嫁到了平阳侯府,萧峦自是晓得,此时听她说姓许,心中便了然。自是朝他温和笑笑,称了一声,“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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